林夏做了个梦,梦里她竟然回到了清苦的八零年代,活在一个穷苦的五口之家里,一个单身的父亲带着她们姐妹三,和一个弟弟。
姐弟四人在山坳里头掏了一窝野鸡蛋,高高兴兴地回家路上,被隔壁的顺才婶给抢走了。
顺才婶黑着张脸,非说那鸡是她放养在山头的。姐弟几个跟她扭打了起来,顺才婶一刀柄抡在了林夏后脑勺上,她当下就晕死了过去。
昏睡的林夏恍惚听到耳边有人在悄声说着话,仔细还能听出那哭腔来。
“大姐,三儿会不会死啊,我们还是去喊阿爸回来吧。”
“谁知道阿爸上哪打的土坯,上哪喊去。”林春的语气都是无奈:“你去再弄个湿帕子来,我再给三儿抹抹脸。”
这些声音都好熟悉啊,都是她梦里的姐姐,第一个说话的是二姐,第二个是大姐。
两个姐姐都不小了,一个二十一,一个十九了,搁着村里头早就嫁人当妈了,因为阿妈是病死的,村里人说她那病能遗传,所以林家的姑娘都没人敢问,没人敢娶。
家里的钱都挪给阿妈治病了,穷的就剩下这几间土坯垒砌的小土房了。阿爸外出给人打土坯,赚来的三五块也能勉强过几天温饱的日子。
分下来的地也跟着村里人插上了秧苗,但是因为没得粪土下肥,萋萋的就跟那杂草似的,收成都不够吃一季。
一家人憨厚老实,又没什么技术活计,便是一年又一年这般混着。
林夏想着,她好歹也是一名外科医生,怎么能过这等窝囊日子,正是盘算着攒钱大计,脸上被人冷水抹了一通,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入目的是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
“三儿,三儿,你可算是醒了。”二姐林秋晃着她,可是高兴啊,眼眶里都泛着泪花。
林秋身上穿的是阿妈死后留下的碎花长袖,因为天气热而把袖子卷的高高的,露出两条又细又黄的手臂。
林夏抚着后脑勺被顺才婶用刀柄砸出的一个大包,隐隐的刺痛,所以这不是梦,她的‘美梦’成真了?
真的就落在了这么困苦的家里,有这么几个软包子的姐姐弟弟,还有一个憨到骨子里的阿爸…
“你说你也真是的,不就是一窝野鸡蛋,顺才婶要抢就给她,你怎么能是抱着她拼命呢。”大姐林春虽然是抱怨,但是也用手呵着热气,轻轻的帮林夏揉着后脑勺肿起的大包。
林春的头上编着一条及腰的长辫子, 显得面容秀静,衣裳也是阿妈留下的,衣襟前已经打好几个补丁了。
三姐妹来说,也就是属林夏穿的像样一些,短袖的套头麻布上衣,一条高出脚踝的宽筒麻料裤子。
林夏长相随阿妈,鹅蛋脸,右边边眼角下还有颗泪痣,鼻梁高挺,还有张小嘴,用村里人的话说就是怪好看的。
这个身子的林夏,跟她的性格有些相似,都有一股烈性。
想到那一窝野鸡蛋,她就是气不打一出来:“那窝野鸡蛋,我是不会这么容易让给顺才婶的。”
续着梦里的火气,林夏从木床上下来,踩着一双用火钳不知从新粘了多少回的胶鞋,朝林顺才家走去。临走前还把自家那破口的锅盖也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