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滚出来。”唐博艺走后,吴菊压制了这么久的怒气,总算是有地发泄了。
张继宗是家里的独苗,两老口向来宠爱,从不舍得打骂,不管吴菊在外多么的盛气凌人,在儿子面前总是温言细语,尽量言听计从。今儿个竟然发这么大的火,看样子是真的忍无可忍了。
在家里受管了打骂的淑梅,那颗小心脏已经脆弱得不行,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她也会草木皆兵,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听了吴菊的话,她颤抖着缓缓的起身。
张继宗一把将她拉回,他哪肯吃吴菊这一套,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阿娘,我们都还粒米未进,现在饿得是前胸贴后背,你去帮我们弄点吃的来吧!”
听继宗这么一说,站在房门口凑热闹的继宗他姐张晓琴,那可是按耐不住了,伸长着脖子说:“你们没长手是不是,做出这么有辱家门的事,还敢指挥阿娘做事,有你这样娶媳妇儿的吗?有她这样当人家儿媳妇的吗?真是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姐,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不用你管。”继宗冷冷的说到。
“你你你……行,我不管,以后吃亏上当了,别来求我,孩子他爹我们走。”张晓琴气冲冲的拉着她男人走了。
吴菊猛的深呼吸口气,恶狠狠的盯着淑梅。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竟敢这么对生养他的亲娘,吴菊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她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淑梅,认为自己的儿子之所以这么对自己,都是她在背后唆使的。
“结婚结成这样,难道你们不觉得欠我们个解释吗?”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解释还有何用?我们心里已经够乱了,阿娘,你就别来添乱了,快些去弄点吃的来。”
淑梅本想给吴菊道个歉的,毕竟这都是她阿爹惹出来的祸,自己是难辞其咎的,谁知张继宗抢着说话,让她把已经送到嘴边的话,又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吴菊不想和自己的儿子撕破脸,只能委屈的,气冲冲的冲进厨房去。
“继宗,要不我去给阿娘帮忙吧?”
“不用,你今天是新娘子,哪里有新娘子下厨房的道理,你乖乖在房里等着就行。”
张继宗捋了捋淑梅的两条麻花辫,亲拍着她并不怎么滑嫩的手。
镇医院的病房里,马耀祥在里边发飙,他坐在病床上,左手挂着吊水。嘴里骂个不停,身旁能扔的能砸的都被他扔了个遍。
“姐夫,你就消消气吧!这些都是医院的东西,砸坏了要赔钱的。”马耀祥扔一件,他妻弟就躬身捡一件,他一边捡地上的东西一边劝说着马耀祥。
“他妈的王八蛋,狗娘养的,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若不是老子手脚抽筋,非打得他满地找牙爹妈都不认识,气死我了。”
“明明是被他们打得还不了手了呢!还非得死要面子,说什么是因为腿脚抽筋。”听马耀祥为自己找借口,他妻弟不知好歹的小声嘀咕着,话里话外都充满看扁马耀祥的意思,一脸不屑的表情。
“你你你……”
本就满腔怒火的马耀祥,此刻哪里还经得住这样的火上浇油,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额头青筋暴涨,怒目圆睁,喘着大气。他四下找了找,自己身边光秃秃的,已经再没有可以扔出去的东西。
情急之下,他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将挂着的吊水瓶扯下来,狠狠的朝他妻弟砸过去。
他妻弟见状,迅速的一闪身,躲开了这飞来的吊水瓶。他妻弟打架办事不在行,这逃跑躲命的速度还是数一数二的。
哎!他妻弟倒是躲过了这一劫,可就可怜了来医院探望他的马进。马进推门进来,这飞来的吊水瓶正好就砸在了他的额头上。只听啪的一声,生理盐水洒了一地,玻璃瓶碎片叮叮当当飞得四处都是。
“哎呦嘞!”
马进捂着受伤的额头,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了出来,他痛得哎呦呦的直叫,表情异常的难看,痛苦中还带着些许愤怒。
“马叔,你没事吧?哎呦!都流血了,我扶你去看大夫吧!”
马耀祥的妻弟见状,慌忙把手里的枕头水瓶水果都扔到地上,上前去将马进扶着。
马耀祥见自己又闯祸了,竟然把自己的老子给打得头破血流,他心里也非常的内疚自责,甚至有些害怕,他关心的问到:“爸,你没事吧?”
“待会儿回来再收拾你,我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混世魔王。”
马进一只手捂着额头的伤口,另一只手指着坐在床上的马耀祥,咬牙切齿的咆哮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完话之后,在马耀祥妻弟的搀扶下,狼狈的走出了病房的门。
马耀祥用衣袖擦去手背的血,从床上跳到地上,急得在房里打转,怎么办?怎么办?这下算是闯了大祸了,儿子打老子,爸非打断我的腿不可,不,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他要是一气之下断了我的经济来源,那可怎么办?后天自己的生日派对怎么办?不行,这医院是待不下去了,得回家去搬救兵去。
他赶紧穿上鞋子,披上自己的外套,偷偷摸摸打开了病房的门,看房外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才鬼鬼祟祟的溜出了病房,以闪电般的速度偷跑出了医院。
经过简单包扎后的马进,急匆匆的回到马耀祥的病房,推开门看见空荡荡的病房,马耀祥妻弟还四处找了找,向进来查房的护士打听马耀祥的行踪。
马进却淡定得很,好像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气愤的骂到:“这个兔崽子,准是又跑回家找她妈当保护伞去了。”
“那马叔,我是送你回家呢?你还是在医院留院观察两天?”
没想到胆小怕事的马耀祥妻弟,在这个时候还真变成了个懂事的主,替马耀祥扮演起孝子的角色来。
“回家去,这次我不好好收拾一下那个畜牲,我怕他把我的棺材本都要败光。”
马进毕竟已马上就六十的人了,头发也已经花白,背也微微有些驼,即便穿得再体面,也掩盖不了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在马耀祥妻弟的搀扶下,他步履阑珊的走出了医院。满脸皱纹的脸上,除了焦虑还是焦虑,让旁人看了都心生怜悯。
张家的堂屋里,一张木桌子上放着三小碗菜,一碗酸辣大白菜,一碗猪油炒莴笋,一碗酸豆角,四个大瓷碗里装着冒着热气的红薯粥。这样的饭菜,在那个人人都在为温饱奋斗的年代,也算是标准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