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伴着惊诧,正欲迈出的脚步却在望见那个男人的时候止住了,思绪回到了那一夜,男人从温热的浴桶中将她掳了出来,依稀是湿滑的身子被他的大手捞在怀里再抛到干爽的被褥上的一幕,一张粉面腾地就红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他,是他逼着自己救他的那个男人。
“珊儿……”明书似乎是已觉察出了一份怪异的氛围,“珊儿,水离说你也在这烟山寺里,我本不信,却不想你真的就在。”明书的开心与意外写在脸上,再见灵珊,让他欣喜若狂。
迎着明书的脚步,两两相对的片刻,她却感觉到了明书身后正有一道火辣辣的视线此刻盯视着她,却没有她预期的可能出现的感谢的话语,有的只是男子默默无闻的凝视,那凝视只让她有些局促了。
“明书,真巧,想不到你也来了。”巧笑倩兮,明书总是带给她阳光一样的感觉,这样有些痴缠的雨天,他的活力让她倍觉温暖,她迎视着明书,回应的明书的那一刻也让她与那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慢慢的淡去了。
“是,雨天,就索性关了画馆,且就出来偷闲一次,竟不想就遇上了你。”
“一起去走走吧。”多了一个人,她突然间就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了,那一夜,如果提起来,就是她的尴尬。
“哦,我倒忘记介绍了。”明书转首指向了那个男人,“这是我在京城里最谈得来的好朋了,你叫他阿凉就好了。”
她颔首轻笑,眸中幽光闪过他的脸上。
阿凉伸出大手递向了她的,“阿凉,珊儿姑娘请了。”淡淡一语,却仿佛陌生人一样,让她瞬间就迷糊了,似乎那一夜她救起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与他极为相象的男人,可是他的声音,明明就是。
既然如此,那么不管他是不是那一夜受伤的男人,她都只当是第一次见他,这便少了彼此间的尴尬。
“珊儿,这烟山寺的庙宇一直延伸到山顶,不如我们一起登高远望,必是一番美景。”
原本出来了就想要晚些回去,因为灵珊特别的喜欢这份大自然带给人的清新和自在的感觉,这是在蝶恋水榭她怎么也体会不到的,“一起走吧。”
“幸亏有了这雨,也让这山间别有一番韵味。”明书头前带走,跨过一个小水沟时,一只大手极自然的就伸过来欲要拉着灵珊。
没有闪躲,灵珊扶着他的手轻轻一跳,便跃过了那个小水沟。
“珊儿,那一日你回去之后再画的那一张桂花图也极好呢,比起青竹来说又是别有一种意境,每日里都有人争抢着要买那幅画,珊儿,有时间的时候就再多做几幅吧。”
灵珊正要应语,突听得身后一直默默无声,只随在他们身后的男子插语道,“原来画馆中的那些青竹图都是姑娘做的,怪不得那些画那般的清雅脱俗,原来是画可与人堪比呀。”
淡淡一语,夸了她的画,更是夸了她的人,她没有回首,只低声道,“谢公子品赏。”
“莲可出淤泥而不染,更可出离那水中。”他没有说出蝶恋水榭的名字,却让灵珊一听便明了了他的意思。
轻轻的一声叹息,“莲再高洁,那连着花的根茎却注定只能深扎在那泥塘里,再也挣脱不开了。”
她的叹息飘渺在依旧细细的雨雾中,也让男人再也没有了声息,继续走在她与明书的身后,倒是明书一直兴致勃勃的与她一起谈论着这周遭的景致与书画。
轻声慢语中让她甚至忘记了身后的阿凉和远远相随的水离。
到了山顶时,那树丛中正有一处凉亭,三个人信步而入,明书拉了灵珊坐在那干爽的石凳上体贴的说道,“珊儿,快歇歇,累了吧。”
灵珊点点头,“呵呵,可还真累了,想不到这山这般的高。”一眼从凉亭向山下望去,一片片的都是巍峨耸立的庙宇,端的是气概万千,让人应接不暇。
这山顶果然是来对了。
慨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时,才发现时间正在悄悄的闪过。
“珊儿,下一盘棋如何?”不知何时,明书的手中竟然多了一纸棋盘和盛着棋子的盒子,再看他肩上那瘪瘪的背包,原来是他刻意带在身上的。
“明书与阿凉一起下吧,珊儿棋艺粗浅,珊儿就只观观棋就是了。”原本自己与他二人就是在途中偶遇,想必他们原是想要在这山中杀几盘的,却不想遇见了自己,她聪明的不想打扰了他们下棋的兴致,看一看也便好了。
“呵呵,好吧,那我就与阿凉先下一盘,胜了的与珊儿再战一局,说实话,我只听说过珊儿的棋艺,却一直不曾有过机会领教,今天一定要试一试了,阿凉,最好你多让着我几了,呵呵,也满足下我这个愿望。”明书倒是坦诚,仿佛他真的下不过阿凉一样。
“又何须让呢,我们两个平常下棋都是半斤八两,棋逢对手,互有胜负,只是今日明书的心要收一收了,这样才能胜我。”他似乎在调侃明书对于灵珊的紧张,初望时阿凉带给她的那份冷冽早已淡去,原来他竟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
灵珊淡淡一笑,对于他的调侃只若未闻,平日里在蝶恋水榭早已听惯了这般调侃人的话语了,她早已不会放在心里,心宽则心静,那是一种意境,不被人扰的意境,她之于明书是连她自己也不懂的一份情愫,只为,她的周遭便是那些只为了一睹她芳容的恩客,却没有一个是真心爱着才色于一身的灵珊的。
那纸棋盘就铺展在石桌上,灵珊依旧坐在她的位置上,明书与阿凉相对而坐,一执黑子,一执白子,一子一子的落下时,那棋盘上渐渐的从空无而热闹了起来。
一片片的子连着子,分不清哪一片是白子的天下,也分不清哪一片是黑子的天下,果然是棋鼓相当,一时之间也难分胜负。
灵珊一眼不眨的看着,明书是沉稳而落子,亦守亦攻,招招都是有着他自己的打算。而阿凉也不示弱,攻中带守,只那棋风比起明书又凌厉了些,却也容易在进攻的时候留下破绽,屡屡就在灵珊以为他又有惊险的时候他居然巧妙的又化解了去,似乎也早就算计到了惊险。
此时再观整个棋盘,早已近尾声,就连落子的地方也所剩无几了,可是却依旧分不出孰胜孰负来,灵珊一直静静的观看着,娴静的仿佛她不存在一样,却在阿凉手中的一子正要落下时,她忽的轻叫出声,“明书,小心。”那一子落下,只怕明书就要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