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江湖笑

别人眼中的江远是个稳重顾家的汉子，可他年轻时的模样只有他那年迈的母亲才知道，为了江远，江母可真称得上是操碎了心。

江母出生在帝都一位大家族中，其实也就周围的一些平民认为大。在帝都，王公贵臣都是遍地走，他们的家族也只是不入流的小角色。而说起江远的父亲，周围的同乡除了要嘲笑一番外，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尤其是那些贵族小姐、深闺怨妇们，更是喜爱的紧。

这话怎么说呢，要说这江远的父亲啊，其自小就生得一副好皮囊。唇红齿白，玉树临风。偏偏又是个体己人，嘴巴甜的像抹了蜜糖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其祖上也算是书生世家，自小就习得琴棋书画，更是作得一手好诗，试问这样的人儿哪个女子不喜欢。江父也是个风流性子，自十五岁那年被一个青楼女子破了身子后，就是荤腥不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各大府上的小姐夫人，青楼花魁，都稀罕的紧。

当年其一句“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将帝都钱塘江美景描绘的如诗如画，更是惊艳了无数痴情女子做他的红颜知己。

当然在百姓和周围的官吏心目中，这货就是个赖在女人肚皮上的家伙，不会有甚么出息，包括他的老父亲也是被他气的撒手人寰。

父亲临死前心心念念的是江父没能成家，就他这行迹，老江家怕是要绝后了啊。江远的爷爷死后江父好似突然转了性子，安心照理家中几亩闲田，再也没去外面拈花惹草，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那年江远的母亲去踏青，正好撞见遥望钱塘江的江父。也许真的有上天注定这回事，第一眼起江母就深深的喜欢上了江父。本来女追男就只隔层纱，更何况江远父亲还是个浪荡的性子。俩人不久后就厮混在了一起，得知眼前男子就是当年名动京城的花丛浪子，江母非但没有嫌弃，反而更像宝一样护着江父。

这事被江远母亲的家族知道了，结局自不用说。江远母亲只有两条路，第一是被逐出家族和江远的父亲像他们口中说道的，继续不知廉耻的生活在一起。第二是立刻和江父断绝关系，回家接受家族指派的婚姻，当时的事情还没有闹大，江远母亲家里希望可以将这事瞒下来。

江母的性子也是烈，江父知道后本来都打算劝说江母回到家族里算了。可还没等他开口，江母就和家族断绝了关系。

江父心中有愧，对江母也算宠爱。小两口生活的倒也衣食富足，尤其是看到江母一点没有大家族千金小姐的架子，和他一起劳作创造幸福生活的时候，江父暗暗下决心要改掉性子。

两人不久后就完婚了，宴请的都是江父结识的一些狐朋狗友。当然也有不少江父的红颜酸溜溜的在大婚之日唠叨几句，江母也完全不在意。反正现在爱人的手她紧紧的抓住了，这些庸脂俗粉能耐她何。

江父知道娘家没来人一直是江母的心病，越发疼爱江母，两人不久后就生下了江远，寓意儿子能有远大志向。

而这些，都是江远听他母亲说的，至于传说中那个死鬼父亲长什么样，他反正是没见过。从邻里的话中能推断出父亲是因为年轻时的风流韵事被大户人家的男主人报复打伤了，而家里又没钱看病，又要养活刚生孩子的妻子，积劳成疾一命呜呼了。

江远从小就被别的孩子欺负，他们骂他父亲是个死在女人肚皮上的窝囊废，他从来都不在乎。反正父亲什么样子他也没见过，可这些孩子欺负归欺负，从来没有一个敢说江远母亲一句坏话。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怎么欺负那个没爹的扫把星都行，千万别当着他的面议论他母亲，他会和你拼命的。所有孩子都清晰的记得在江远不到五岁的时候，有一次几个年长的孩子用石子丢江远，还骂他父亲。江远一边满身是伤，一边捡起石子还击，几个年龄稍大的都没能占到上风。其中一个孩子急眼了，骂江远父母是一对奸夫淫妇，说她母亲是不要脸的破鞋。

据当时一个孩子回忆，江远当时眼睛就红了。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愣是冒着一堆堆砸过来的石头，将骂他母亲的那个大男孩扑倒在地，一嘴咬在了男孩脖子上。周围的孩子都吓坏了，怎么拉也拉不开。最后还是男孩的家长来了才将江远打晕过去松的口。对方自知理亏，在江母赔偿了一些银币之后倒也没再得寸进尺。江远醒过来之后却被母亲罚站了好久，至今江母都不知道儿子当年为什么发疯了一样的咬人。

江远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了，虽然很多孩子欺负他，但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其性格越来越坚毅，从来没有吃过亏。后来干脆所有孩子见了他都绕着走，因为他们知道不凑齐四五个人根本不是这个疯子的对手。

江远也因为打架的事让江母操碎了心，从小就斗狠好勇的江远不知道他母亲是怕他有一天和他的父亲一样，被人活活打死打残啊。

江远母亲经常和江远说起他的父亲，看得出来这个坚强了半辈子的女人是多么爱他那个没用的父亲。江远和母亲在有一个事情上意见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绝对不接受母亲娘家人的一点帮助。

江母是怨恨当年家里人不帮助重病的江父，而江远呢，大概是厌恶母亲家里人让母亲受这么多苦吧。

十六年前人魔开战的时候，江远也拿起了武器守卫家园。当年两族开战，全国上下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穿上了兵装去前线打仗，当时无数热血青年誓死保卫祖国，参军人数堪称帝国历史上的一个奇迹，令无数势力种族为之震惊。帝国皇帝见此情景豪迈大笑，我有如此大好儿郎，看我轩辕帝国谁人能敌。

也是那堪称惨烈的一站，既铸就了无数丰功伟绩，也埋葬了茫茫多英魂先烈。那纪念碑至今矗立在皇城广场，无数子民前去膜拜。轩辕皇帝也是年年祭拜，不敢有丝毫不敬与懈怠，他在战争胜利的那一刻说过，没有这些牺牲的英雄，就没有这泱泱帝国，就没有这繁华盛世。

打仗归来的江远被分配到了帝国刑法部门，归刑部统帅，手下还有了十几号弟兄。自此那个被人欺负的没爹孩子，也成为了帝国正式的军人。

然而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流血，有牺牲。江母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她还是时刻担心着儿子，希望儿子能每天平平安安的。

江母的家族看这个没爹的孩子这么有志气，也是后悔不跌，恨当初不应该目光狭隘，放弃江远的父亲和母亲。

江远母亲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江远终于不只醉心于打打杀杀而是找了个媳妇。别人家难处的婆媳关系在江远家里完全不存在。从小就将江远疼到骨子里的江母对儿媳也是疼爱有加，而这个温婉的女子，也是承担起家里的一切家务，对婆婆孝敬，对丈夫体贴，还生了个大胖小子，把江母高兴坏了。

每每想起当年初见到江远的情景，女子就一阵脸红。那大概就是传说中，我的意中人一定是个盖世英雄，会踩着五彩祥云救我于危难之中的花痴美梦成真了吧。女子家里是千里迢迢的瑞城人，土生土长的北方姑娘，家里因灾难漂泊到这富饶鱼米之乡，却遭到了强盗打劫。而这伙强盗恰恰是江远他们小队这一次的行动目标。当女子已经做好被玷污的准备，下定决心事后赴死的时候。江远带着几个士兵将这伙强盗打了个落花流水。女子觉得当时江远那水蓝色的斗气就是这世上最美的景象。

随后的事情水到渠成，英雄救美后，这个姑娘就经常在他家中和母亲谈心，为他破旧的衣服，制服缝缝补补。她们一家人也搬到了离这不远的地方。两家人互相帮衬着，江远也放心了很多。但江远傻不代表江母也傻，姑娘的心思估计也就只有这傻乎乎的儿子不懂了，在江母一顿撮合之下，这小两口成婚了，至今江远想起当时情景还是只会傻呵呵的笑。

然后江远就变得稳重了很多，他真正有了牵挂，家里还有母亲，妻子，儿子等着他呢，他想尽快结束这刀口舔血的生活。

这次的机会很难得了，只要完成这次前刑部尚书司马大人的命令，他就可以光荣退休，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了，他很重视这次的任务。

任务对象听说是个很棘手的男孩，那又如何，他相信在自己缜密的安排下，加上自己地阶中级比对面高一个大等级，两个小等级，这次任务一定万无一失。

可最后那到黑色的光束却像死神的镰刀一样让他觉得幸福遥不可及。

“母亲，我对不起你，你还没跟着我享福呢，我其实不恨父亲了，我也没有看不起他，他对你好就是我最尊敬他的地方。还有彤儿，你要把孩子养大，让他以后千万别做打打杀杀的事情，这江湖，太难走了。”

江湖笑，恩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