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沁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直到早晨五点,体内的生物钟一遍一遍的提醒着她要起床跑步背单词,她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
有一种感觉叫,做明星的时候也没这么累。
拍戏虽然辛苦,经常也要昼夜不分,但心情好就可以给自己放假,平时的衣食住行也有专人负责打点管理,她基本是三不管。
而这重生一回,总算是体会到了做学生的辛苦。
唐沁一边叫苦连天一边伸着懒腰翻了个身,结果身下一空,人就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板上。
还好沙发离地的距离并不高,只是屁股有点疼,但这一摔倒是把她给摔清醒了。
入目处是一张宽大的梨花木办公桌,桌子上堆满了练习册,而桌子后面的椅子上空无一人。
这里是容熙川的书房,她昨天晚上就睡在这里?
唐沁盯着脚边随她一起滚落的薄毯,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
一下,两下……
唐沁的眼睛突然无限瞪大,几乎是难以置信般的静止不动了。
如果没记错,她昨晚应该坐在容熙川的身边看他批改练习册,后来实在熬不住就一头扎在桌子上睡着了。
那她是如何从办公桌的位置到达了沙发?
如果不是梦游跑过来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是容熙川把她抱过来的。
他竟然抱抱抱抱抱她了?
唐沁还没从这个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刘妈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小小姐,你醒了吗?”
刘妈进来时,看到坐在地上的唐沁,目光明显有些错愕。
“小小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唐沁急忙拍拍屁股站起来,笑得有点尴尬:“刘妈,早啊。”
“早。”刘妈的视线从地上的被子上掠过,黑蓝相间的颜色,那是容先生的被子。
“昨天晚上不小心睡着了,小叔也没叫醒我。”唐沁自顾自的解释起来,“小叔呢?”
“先生出差了,一大早就和聂管家一起走了。”
出差?
唐沁抓了抓头发走到办公桌前,顺手拿起一本练习册。
里面有几道错题,他都用红笔批改好了,并且做了标注,那熟悉的字迹铁钩银划,十分带劲。
唐沁又连续翻了几本练习册,一直翻到最后一本,每一本上面都有红色的标注,最后一本的最后一页,白色的空白处写着两行字:错误率百分之九点五,奖励在抽屉里!
所以,他是连夜批改完了所有练习册,然后连休息都来不及就去赶飞机了吗?
握着书角的手不由一紧,指腹传来的热度一直蔓延到了心尖。
唐沁打开容熙川的抽屉,果然在最上层看到一个盒子,盒子很精致,但是里面的东西却让唐沁的嘴角斜了斜。
一根棒棒糖。
还真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唐沁剥开糖纸,笑眯眯的将糖块含在嘴里,清新的草莓味儿,是她喜欢的味道。
“先生的烟瘾真是越来越重了。”刘妈在一边打扫书房,边收拾着桌子上的烟灰缸边默默摇头,“要是唐小姐在就好了,只有唐小姐能够管得住先生,抽这么多烟,饮食又不规律,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唐沁的目光落在那些烟头上,心疼得一抽,她也不想让他抽烟,可她现在没有资格管着他。
而且他最近都很少抽烟了,怎么突然之间就抽了这么多。
轻轻捏着手中的棒棒糖,她又想起那个拥抱,虽然她当时睡得一塌糊涂,但毫无疑问是容熙川把她抱到了沙发上。
容熙川对女人有着严重的洁癖,在认识她之前,他一直孤身一人,清心寡欲,连个暧昧的对象都没有。
用聂风的话说,没遇见你之前,四爷对女人免疫,遇见你之后,四爷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女人。
而这样一个禁欲的男人,他却抱了她。
这个发现让唐沁一边欢喜一边忧,欢喜的是,她与容熙川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步,他已不像从前那样排斥她讨厌她,忧伤的是……他竟然抱了别的女人。
哼,这件事,小本本上记下来,虽然那个‘别的女人’也是她。
“四爷。”聂雷面对分公司经理求救的目光,再次低声提醒容熙川。
容熙川抬起目光,声音磁哑又压力十足:“你继续说。”
分公司经理长长松了口气,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了项目规划。
结果没用多久,容熙川再次走神。
分公司经理都快哭了,到底是他的ppt做得不好,还是大boss根本对这个项目提不起兴趣,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
“陈经理,大家先休息一下吧,我们十分钟后再继续开会。”聂雷向陈经理使了个眼色,陈经理立刻让一屋子的高层先散了。
聂雷把一杯咖啡放到容熙川面前,轻轻咳嗽了一声。
今天早晨出门时,聂雷就发现自己家主子不对劲,上了车就闭着眼睛,也没睡,不知道在想什么,在飞机上也是频频走神,空姐叫了他三声问他需要什么饮品,他都没有听见。
“四爷,喝点东西。”聂雷有些忧心:“出了什么事了吗?”
容熙川修长的指节搭在咖啡杯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聂雷,你相信投胎转世吗?”
“投胎转世,这个……无从考证吧。”聂雷被问住了,不知四爷怎么突然就不问苍生问鬼神了。
“那你觉得,一个人会重新活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吗?”
“这,这太可能吧,人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重新活过来。”
“是啊,的确有些荒谬。”
容熙川像是累了,背靠在宽大的椅子上,薄薄的眼皮合了起来,显得睫毛又长又密,就好像是画上去的一样,但是眼底那两圈乌青却格外的显眼,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被一股疲惫的气息所笼罩着。
闭上眼睛,昨天晚上的情景又浮现于眼前。
当他下意识的问出那句“唐沁,是你吗?”连他都觉得自己疯了。
等待了片刻,那个用手背盖住眼睛的女孩儿,嘴里似乎含糊了一句,他几乎颇不及待的把脸贴了上去,生怕错过任何他想要的答案。
辨别了一会儿,他才听清她在说什么,她在说:“f(1/3)=f(1)/2=1/2……江墨寒,你是猪啊!”
她连做梦的时候都在做数学题,而且,她还喊了一个男孩的名字。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
她和她,本就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人,长相不同,年龄不同,就连喜好也不同,大概是他失去她,连精神都变得恍惚了,才会因为遇到一个跟她有些相似的人而方寸大乱。
她已经彻底的离开了她,甚至没有只言片语的道别,如果真的是她回来了,她怎么会不告诉他?
她怎么舍得他难过,怎么舍得……
唐沁绝对不会想到,她那晚的一句梦呓拯救了她。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现在思念最多的真的不是容熙川,而是……永远做不完的习题。
容熙川出差后的周末,天有些阴沉,看样子是要下雪了,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唐沁跑步回来,聂风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平时四爷在家,他乖巧的就像一只哈巴狗,现在主人不在,他就上蹿下跳,好像这里他是老大。
聂风嘴里咔嚓咔嚓的啃着不知名的水果,看见唐沁进来,眼皮都懒得抬。
他就是看这个丑八怪不顺眼,特别是四爷对她好,他就更不待见她了。
“你嘴里吃的是什么?”聂风也发现了,只要四爷不在,这丫头就全然没有了平时那股客气劲,装模作样的时候喊他风先生,懒得装了就连称呼都不带。
面前突然放大的脸让聂风往后用力一缩,“你别吓人行不行?”
唐沁盯着他手里形状怪异的果子:“我问你吃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聂风本来不打算说,可眼睛一转,突然又生出一个邪恶的念头,于是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你去给本大爷倒杯水,大爷告诉你。”
唐沁呵呵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行了,行了,我服你了。”聂风晃了晃手中的果子,“这是从后山摘的冬果,只有这个季节才成熟,味道特别棒。”
“后山?”
“对啊,就是后山。”聂风翘着二郎腿,故意把果子嚼得又甜又香,“刘妈告诉过你吧,后山不能去,所以,你就只能眼馋了。”
聂风说着,啃着果子大摇大摆的走了,那样子活像一只恨不得露出尾巴的狐狸。
唐沁冲着他的背影吐了下舌头,他是想骗她去后山吧,那好啊,她成全他。
中午的时候,天空果然飘起了大雪,雪花如同纸片似的,瞬间就在地面上覆了厚厚的一层。
聂风打着哈欠从二楼走下来,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刘妈,顺口一问:“刘妈,唐梓汐呢?”
“小小姐?”刘妈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坏了,小小姐之前说出去走走,这雪下得这么大,她也没带把伞,哎呀,这都出去两个多小时了。”
“出去走走?去哪走走啊?”聂风睡意惺忪,听到这句话,好像一下子醒了。
那个丫头,不会真的去了后山吧?她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