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飘飘落落得到一月份,现在还是十一月。
苏承逸知道阿锦怕冷,便命人为阿锦裁了一件狐毛裘衣,雪白绒绒的白衣裹着阿锦瘦弱的身子,仿佛将她压在地下,而阿锦仍是一脸的平静。
就是这样的阿锦,令人心疼到坎里,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你,便无其他。
那一日,苏承逸摆下棋局想教教阿锦,以打发无聊时间。
哪知,阿锦淡淡地回道:“我会!”
棋子为圆木,共三十二枚,红黑各半,楚河分界。两人对弈,红方以帅统仕,相,车,马,炮各二,兵五;黑方以将统士,象,车,马,炮各二,卒五。对弈时,二人轮流行棋,以杀死对方将帅为胜。
将帅只行于九宫间,士仕于九宫内只可走斜线,象相飞田且不可过河,车行竖横直线,“一车十子寒”,马虽然可四面行走,必是马走日,炮不吃子时横竖可走,吃子时应跳子,兵卒只前不退,且行一步。
此棋名为象棋,楚河分界红黑双方正如南北两朝分江而治,以至此棋两朝都受喜爱,战场上运筹帷幄,叱刹风云,势要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苏承逸自诩棋艺不差,一开始便是跑当前,行兵,出车步步紧逼。
阿锦是只守不攻,被动而行。
车之用处于棋盘极大,苏承逸喜用车炮,不喜马兵,因为马虽可跳,不如车快,凶狠。
行棋厉害者,下一步时得思虑之后的四五步,这便是所谓的“步步为营”。
下了约莫一盏茶时间,苏承逸几次逼将求胜,都被阿锦化险为夷,看似阿锦极为被动,可次次猜中你棋行何处。
棋面不输不赢,苏承逸诧异地问道:“阿锦,你是南朝人!”
阿锦一愣,“是!”
象棋于北朝,只男子会!于南朝,女子也会!也难怪阿锦怕冷!
“阿锦,你姓什么?”苏承逸突然想起什么,南朝女子棋艺高明者大都皇室中人。
阿锦低下头,她思索着该说不该说。
正犹豫时,仆人慌慌张张地跑来,他跑得过急,上台阶时踩着结冰,滑到在地。
又顾不得摔到哪里,连说道:“王爷,不好了!太子带着大匹人马过来了!”
苏承逸皱眉,苏倾城来做什么,两个人虽为兄弟,为了皇位明争暗斗已是多年。
“走!”苏承逸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此次苏倾城来势汹汹,怕是发生了大事。
他对阿锦说:“阿锦,你呆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等着苏承逸出了院子,阿锦盯着棋盘,风卷云残的战事不只是在战场上发生,皇室的争斗是无形的血腥杀戮。
帝权之上,从来没有亲情,爱情,只有一颗颗赤裸裸的名利之心。
她捏着“将”,走向燃着火焰的火炉,往里头扔出,炉子“噗嗤”一声,不多久,“将”成了寻不着的土灰。
苏承逸刚走到大厅外,又见一群士兵将他围住,含着王爷的威严,冷声问道:“这是做什么?”
“皇弟,不必气!”中间飘出艳红如血的身影,苏倾城眼梢处魅然向上挑,低头用毡鞋悠悠地踢着脚下的雪堆,“昨夜父皇被人行刺!”
他微侧着脸,双目瞟着沉着面容的苏承逸,“皇弟,可知?”
“父皇受伤了吗?”苏承逸关心问道。
“还好,只是刺客不小心留下了一件东西!”苏倾城向后伸手,一个侍卫上前,将一块牌子递过去。
苏承逸认得,只是他逸王府侍卫所有的金牌,上头印着“逸”字。
“皇兄认为刺客是承逸派的!”
苏承逸带着笑意轻轻地摇头,他的声音很渺茫,就像空中飘着的似有似无的雪花,薄薄入了心扉,“不是我认为,是父王!”
“来人,给本太子好好地搜搜这逸王府!”苏倾城收起笑容,一张脸变得阴婺冷沉,眼神里冷寒寒的。
“是!”侍卫得令,往各处院子去搜。
苏承逸没有去阻拦,他认为自己没有做过,不必害怕,可是站在充满冷意的院子里,寒风刺骨得钻进他的衣裳,直往他的心头里拼命地钻着,看着苏倾城越是妖娆多姿的笑,他越是恐惧起来。
栽赃嫁祸,多么可怕的词!
阿锦走到庭院的时候,苏承逸只着着一件白色的内衫,双手被枷锁着,被押着出了王府。
苏倾城妖媚地冷笑,目露凶光。
侍卫从苏承逸的房中搜出一件扎眼的黄袍。
刺客,黄袍判了苏承逸的罪!
阿锦跟上去,因为脚腕的碎裂,只能一步步地往前挪,腕处跟着一阵又一阵锥子往里钻的痛楚,血不知道何时出来,像美艳晶莹的红珠一颗颗地滑落到纯白的雪地。
“阿锦,回去!”苏承逸感觉到身后有人,扭过头见着阿锦一步一步向他挪来。
阿锦冲上去,拽着苏承逸的手,“别走!”
苏承逸走了,她又感觉到孤单!
他对她很好,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人,她想着有人陪她,和她说笑。
苏倾城过来,轻蔑地看着阿锦,这个女人还真的会做戏!
伸手狠狠地扯开,又是故意地将她推倒在地。
“苏倾城,你给我住手!”阿锦摔地,苏承逸被拖走时咆哮地朝着苏倾城大吼。他愤怒地反抗,也只成了模糊的一个白点,最后消失得不见影子!
苏倾城笑笑,他越是愤怒,自己越觉得开心,故意用那双艳红的鞋子踩到阿锦的脚腕处,“痛吗?”轻柔地一问,低头瞧着阿锦被踩的脚,感觉到里头碎碎零零软绵绵的,又见着血涌现出,染红一地的白雪。
他魅然像个妖姬般地笑着,倾城倾国,绝色无双。
阿锦痛得冒出汗珠,咬着唇,口中充斥着血腥味,和地上的红血一般难闻。她昂着头看着妖媚如仙的苏倾城,再盯着他腰间的玉佩,静静地看着。
“痛不痛?说!”平淡无波的阿锦让苏倾城恼火,她在装什么?咬牙狠狠地往下踩,非踩到阿锦喊痛为止,那只脚慢慢地陷进,深埋到雪地里,白白的雪混合着妖艳的雪,一白一红竟然那般绝美的画。
阿锦没有喊痛,望着苏倾城,轻声含糊地说:“玉佩,南朝锦颜!驸马!”然后眼前一片晕眩,痛昏倒在雪地上。
苏倾城没有听清,看到阿锦晕去,心里的火仍是没有下去,他非要非要这个女人喊“痛”为止,就不信自己折磨不死她。
杨落雁水蛇腰,扭着到了苏倾城面前,“倾城,这次逸会怎样?”她眼里非但没有难过,反而幸灾乐祸地抿着笑。
“你说那?弑君可是大罪!”苏倾城的声音甚是飘渺,他又问:“雁儿,可愿做我的太子妃?”
杨落雁满目俱是喜色,太子妃,本来就是她,若不是苏承逸娶了自己。
“倾城,你快去父皇那里,这个贱人我来处治!”杨落雁瞥着地上昏死的阿锦,阴狠地笑道。
苏倾城轻捏杨落雁如丝般润滑的面颊,“好!我先去了!”然后,他的红裳在风中飘高,消失在白尽的雪地上。
杨落雁瞪着地上沉睡的阿锦,那件雪白的狐裘让她烦闷,转身对着远远站了一院子的仆人厉声喊道:“给我扒了这个贱人的狐裘,扔出王府!”
阿锦啊,阿锦,和我斗没有好下场!我救你于雪下,现在,你送你回到原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