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心下了然,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道:“伯父伯母,你们别着急,我妈身体不太好,我们先回去看看,可以的话,再让他们过来,成吗?”
“也好,身体要紧。”
老王想着这亲家要是身体不好的话,以后还得接到这边来住,别的不说,总得有个人在身边尽孝。
“也好,你们先回去,不行的话就别让你父母来了。”毛瑾看了眼杜云,像是要鉴定这事的真伪。
杜云眯着眼睛,一脸期待地跟她对视,毛瑾收回眼神,在毛线脸上淡淡地扫了一眼,“到时候我们过去。”
她倒要看看这俩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是你妈想得周到。”老王适时地拍起了媳妇的马屁。
毛线刚刚才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又提到嗓子眼了,没待一会儿就说要回去备课。
她新房那边已经可以住了,老王还是不想毛线一个人住外边,毛瑾倒是没有意见。她这闺女脸皮薄,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多会儿才能捣鼓出个孩子来呀?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婿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什么时候有了外孙子,她这女婿的身份才能落实。
一回到家,毛线就发了好大的火。
看毛球那肉乎乎的身子,在她眼前滚来滚去就更不顺眼了,楞是罚它在阳台上站了半个小时,让它减肥。
杜云这边也有些麻烦,毛线的父母他倒是搞定了,可这毛线这边,他还真是开不了口。
俩人打打闹闹都习惯了,毛线对他似乎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而且好几次直说,她不喜欢找比她年纪小的男朋友。
现在看来,这事,他还真得加快速度了。
春节过后,大年初二,毛线被杜云拖着去了长沙的老家。
毛线本来是不愿意去的,没想到杜云这家伙死活不依,一天在她耳边念叨八百遍,说什么:同为铲屎官,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你需要男人的时候,我二话不说上刀山下火海,假装你男朋友,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现在该着你了,怎么就不能牺牲一下,假装一下我女友?人和人之间就不能多点信任和真诚吗……
毛线实在是被他念烦了,在确定有红包可领的情况下,决定走这一趟!
就当旅游了。
天津离长沙,路途遥远,俩人权衡了下,还是飞回去算了。
出发之前,杜云特意带着毛线去买了几身粉白系列的衣服,毛线明白这是叫她装嫩呢!
离杜云家越近,毛线越是紧张。
在出租车上颠簸了一会,这胃里就开始翻腾,总感觉这嘴里酸不唧唧的,想吐也吐不出来,一下一下地干呕着。
杜云看着她那样,比她还难受,干脆伸手拍着她的后背。
他这一拍,毛线就更着急了,毕竟俩人又不是真的男女关系,在他面前这么没有形象,她还是有些尴尬的。
毛线这嗓子里就像糊了一块猪油,腥不拉几的。
这恶心一阵赛过一阵,最倒霉的是,本来有一口已经顶上来了,已经到嗓子眼了,被杜云一拍,又咽回去了。
嘴巴里这个酸臭呀,毛线想死的心都有了。干脆把头搁着窗户上,让冷风吹着点,还能好受点。
好不容易到了地儿,毛线一个箭步冲下去,对着路边的树下,右手食指伸进嘴巴里掏了一下,总算是吐了一口。
杜云赶过来给她递了水,漱了两口,好受多了。
毛线咳了一眼的泪花,问:“我能不能不去你家?”
杜云看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都要碎了,道:“那我们去找个酒店住下,等你休息好了,咱就回天津。”
“那你父母那边怎么办?”毛线问道。
用湿巾纸擦了擦嘴巴,吐了一口之后,她这胃里舒服多了。
她只是害怕见杜云的父母,这万一穿帮了可咋办?
“不见了,就说吹了。”杜云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毛线楞了一会,咬着嘴唇,小声问:“你妈凶不凶?”
杜云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心头一热,揽着她的肩说:“不怕!你就当是去相亲,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就走!这不是你擅长的事吗!”
“这能一样吗!”毛线气的一拳捣在他胸口,“我就说不来不来,你非得让我来!”
“乖!”杜云明白她这是心焦所致,伸出手臂将她圈进怀里,“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嘛!你长得这么美,怕什么!”
“滚!谁是你媳妇!”
毛线扭着身子,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圈的更紧了。杜云低头附在耳边,轻声说:“你现在的表现,比真媳妇还真呢!”
杜云这个贱人,说话总是喜欢怪声怪气的,这话吹得她耳朵直痒痒,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毛线使劲儿踢了他一脚,“你真是个妖孽!”
“那我也不是何方!”
杜云哈哈哈地笑着,裹着毛线进了小区。
南方的冬天跟北方不一样,那湿冷的空气打着身上,直奔骨头缝里去了。
毛线哆嗦着身子问他:“朋友圈里不是说,在南方的艳阳天,可以露着小蛮腰的吗?”
“这……”杜云憋着笑,“我对天发誓,纯属谣言!”
俩人裹紧外套,哆哆嗦嗦地走着。
杜云一手拖着皮箱,一手裹着毛线,他突然希望脚下的路可以长一点,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挺好。
毛线这心里确实急慌慌的,就想找个地儿赶紧暖和一下,一路问个不停:快到了吗?几号楼来着?
早先那点对要见杜云父母的抵触心思,早就给冻没了。
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冷更让她害怕的,那就是更冷了。
北方的冬天冷,南方的冬天更冷。
外头冷,这屋里头更冷。
毛线这心里像落了一枚石头子,原先还忽忽悠悠地荡着波纹,这下垮擦一下子见底了,她这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空调是开着的,可是对于一个习惯了暖气的北方姑娘来说,空调出来的那点暖风无疑是隔靴挠痒。
杜云给她搬了个小太阳,放在她脚边,让她一个人烤。
毛线有些不好意思,说:“大家一起烤吧。”
杜云的妈妈应英笑着摆了下手,“我去备饭,一会儿就好。”
毛线赶紧起身,说:“谢谢阿姨。”
应英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便转身去了。
应英保养还不错,看上去也就五十出头,一头浓密的黑发梳成一个小发髻挽在脑后。那张圆脸在黑发的衬托下,就更显得白了。
单眼皮的优势,在她这个年纪的妇人的脸上完美地呈现出来,眼皮紧致,一点褶子都没有。
虽然有些微胖,但是也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标准美人儿。
她待毛线是很亲热的,可是,那亲热里总是带着客套和疏离,这一点,俩人心知肚明。
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毛线就傻眼了——每样菜里不是红辣椒就是绿辣椒,要不就是红绿辣椒都有。
毛线眼睛的余光瞟到杜云微蹙的眉头,她抢先说了句:“阿姨做的菜真好啊,看着就红红火火的!真喜庆!”
“那你可要多吃点!”应英笑着夹了一筷子熏肉给她。
“她吃不了辣!”杜云直接把那块熏肉夹回自己碗里,转向毛线,眼神里满是宠溺,“挑着吃两根青菜,我去给你下碗面去。”
毛线感受到来自旁边杜云妈妈那火热的注视,她咧了咧嘴巴,刚想说不用了,就被杜云一个眼神止住,他说:“你等着,几分钟就好。”
这下毛线就更坐不住了,刚要起身跟他一起去,就被杜云妈妈拉住了,“哎呀,阿姨不知道你吃不了辣,还当跟潇潇的口味差不多呢!”
她在车上明明听着杜云跟他妈说了让做菜少放辣的,怎么……
潇潇又是谁?
毛线一脸懵逼,不知道说啥好。杜云早跑去厨房了,她这会儿再跟过去倒显得矫情了,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