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往回扯住阿黄,怒道:“你想死吗?大晚上的,不往山下跑,往山上跑?”
阿黄不搭话,只是固执的拉着柳絮拼命的向前跑,不肯松开柳絮的手。
停下来就会被“五狗分尸”,柳絮只好任由阿黄拉着跑,到了一处草丛,阿黄一矮身,拽出一棵怀抱的树疙瘩,将柳絮直接塞进下面黑黝黝的洞中。
柳絮还没反映过来怎么回事,只听阿黄“闷哼”一声,随即也爬了进来,用树根重新堵住了洞口,留下了外面无奈示威的髭狗叫声。
洞口一堵住,柳絮伸手不见五指,只凭感觉摸出,自己处在一个长长的只容一人通过的土洞,心中一凛道:“这是啥洞?若是熊洞,我们就更惨了。”
阿黄伸手往里推了推柳絮道:“不是熊洞,往里爬。”
土洞很窄,柳絮在前面,呈木马型半跪着,阿黄推她向前,手刚好推着她的臀部。
柳絮登时如遭电击,怔在当场,自己,这是明晃晃的被人猥-亵了?
柳絮心里登时就乱了,这未知的洞口前方是什么?难道是和马六儿的小树林一样的结局?
柳絮实在不想将阿黄和马六儿划在一个阵营,但心脏的跳动,脑中的画面,又不由自主的往各种少儿不宜的画面上靠。
“快点儿啊!”阿黄又伸出了他的“咸猪手”,柳絮臂部顿时火辣辣的烫,吓得急忙向洞里爬。
大约爬了二十米的样子,阿黄自身后一把抱住了柳絮的双腿,吓得柳絮一声惨叫,猛的蹬了身后阿黄一脚,快速向前爬。
还没爬两步,就“扑通”一声,身子前倾,脸部朝下,直接贴在了冰冷 而坚硬的石板上,跌得脸颊麻木的疼,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阿黄抚着被踹的额头,无限委屈道:“我怕你跌倒才拉住你,你怎么踹我啊?”
“呃.......我是条件反射.......”柳絮有种捂脸的冲动。
阿黄轻车熟路的跳下洞,平稳着陆,从衣裳里摸索出一把火折子,燃起一盏油灯,昏黄的灯虽然昏暗,较之前的伸手不见五指要强上好多。
柳絮适应的光线,环视四周,吓得立即窜到了阿黄身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二人身处在一座奇怪的圆形的石室中,阴森而冰冷,一口雕花檀香木棺椁位于石室正中,棺盖洞开,一具华服死尸静卧其中,肉身风干,己看不清本来面目。
阿黄则熟视无睹的走到石屋一角,指着地面道:“先坐下歇会儿吧,一会儿髭狗见不到人就该走了。”
顺着阿黄的手指看向地面,倚着墙壁一侧的地面上,铺着十多张皮毛,中间陷出一个人形凹陷来,看着就如同被窝一样的温暖,只是,这些皮毛实在让柳絮欢喜不起来。
这些皮毛,是髭狗的皮毛,柳絮实在想象不出,在自己险些命丧它们之口的情况下,还能安然的坐在它们的皮毛上,享受着温暖徜徉,那样,才叫匪夷所思。
柳絮不想坐,阿黄却已经习以为常的坐下了,并找了一个最为合适的姿势,深深卧在了皮毛之中,双手抱膝,脑袋内扣,看着就像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儿。
柳絮本来崩紧的心弦似乎瞬间崩断了,将先前的“猥-亵”怀疑全都忘到了后脑勺,心中的柔软被触动开来,不由自主的问道:“阿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顺着盗洞来盗墓的,还是这墓中之人就是你的亲人?”
阿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指着棺椁方向道:“这个人是兴叔,总和大哥一起练剑,陪我和良伯跑到山里就死了。良伯走的时候,给他穿了大哥的衣裳,放了大哥的玉佩,我要取回来,良叔让我发誓,不让我拿。”
柳絮猜疑的看向尸体,手掌方向,果然放着一块羊脂玉,雕刻着一条展翅高飞的鹰。
“他真的不是你大哥?”柳絮狐疑道。
阿黄展颜笑道:“不是,良伯说,让我在这里等大哥接我回家。”
柳絮心中偷偷叹了口气,实在不忍告诉阿黄,那个良伯或许是骗他的,这个死去的,极有可能就是他大哥,良伯是想甩脱了阿黄,独自离去了。
柳絮试探着问道:“阿黄,如果你大哥不来接你呢?”
阿黄蓦然坐了起来,脸色胀得通红,急切道:“不会的!大哥永远不会忘记我的,娘说过,就是她离开了,大哥也永远不会离开我, 这就是约定......”
阿黄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来,劈噼啪啪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出来,其中一只玉佩,和那死尸旁边的玉佩如出一辙,同样是羊脂玉,同样的婴儿巴掌大小,唯一不同的是,上面刻的图案,竟是一只小白兔。
“呃......”柳絮很不厚道的有种想笑的冲动,阿黄的爹娘也太有创意了些,两个儿子,一人戴着一块玉佩,一只雕鹰,一只刻兔。
一个强,一个弱,一个冷血,一个可爱,不仅仅画风不同,甚至是天敌的好吗?
荷包中倒出来的东西,除了玉佩,剩下的是十几个或是二两、或是一两差不多重的银子,看切口,像是有人用刀故意将十两重的大银锞子切割成等份分开的,重量如此之准,刀锋如此之利,让人叹为观止。
只是特意将整颗的银锞子,都切成小块儿的银子行径,让人想不明白为什么。
想起上次阿黄留给自己的一两银子,柳絮突然感觉,切银子的人,或许就是特意切给阿黄的,用二两或是一两,让阿黄自己判定而矣。
回想起阿黄的种种行径,柳絮有些狐疑问道:“阿黄,你叫什么名字?”
阿黄翻了翻白眼,一幅看傻子的表情:“你不是叫我阿黄吗?”
“呃.......”柳絮有种捂脸的冲动,不服输似的继续问道:“阿黄,你家住在哪个方向?”
“太阳升起的方向......”
“呃......”柳絮胸中沤了一口血,伸出两根手指头问道:“这是几?”
阿黄不屑道:“我三岁就学术数,难不倒我,这是二.......”
"呃......."终于有一个能答对的了,柳絮充满希冀的将手掌心儿递到阿黄面前道:“帮我写个‘二’字。”
阿黄听话的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柳絮的手掌心轻轻划着,嘴里嘟囔着:“我三岁能诗,‘二’字难不倒我.......”
这个“二”字笔划不少,虽然不知道写的对不对,但见他熟练的模样,定是不错的。
柳絮终于又长舒了口气,这个阿黄,也许不是她所想的,脑子是个有坑儿的。
柳絮随口问道:“你家一定非富即贵,十分重视启蒙教育,三岁就能写会算,到现在差不多十五六岁,应该寒窗苦读了十二三年,比前世学渣的我强多了。”
柳絮无限感叹,顺嘴问道:“阿黄,你现在多大了?”
阿黄挺了挺小胸脯,颇为傲娇道:“娘十月初九刚给我过的生辰,我己经五岁了.......”
柳絮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卡在了喉间,咽不下,吐不出,五岁?阿黄虽然有些瘦弱,但也是高高壮壮的模样,说自己五岁?这是跟老娘胡扯、考验老娘的智商?
柳絮皱紧了眉头,想要叱责两句,抬眼看到阿黄正看着自己,满眼的清澈,如同最清静的湖泊,涟漪荡漾的都是真诚。
一个念头跳至柳絮心头,柳絮将衣裳褪了些,露出肩头被髭狗咬伤的伤口道:“阿黄,我的肩头受伤了,你能帮我处理处理吗?”
阿黄眼色澄清的看着柳絮肩头雪白的肌肤,不掺一丝杂念,只是笃定的点点头,坐起身,伸手在墙角抓了一把草木灰,摊到柳絮面前道:“把衣裳褪尽了!我帮你处理伤口。”
“咳咳.......”半黑半灰的草木灰,被阿黄捧着,像是神坛圣物一般。
“那个,阿黄,你就是用这个处理伤口的?这样会害死人的......”
阿黄急切的摇着头,剖白似的证明自己道:“你舍命救我,我怎么可能害你!这个灰真能治伤,有一次大哥胸口破了好大好大的口子,就是抹的这个.......伤就在这儿.......”
怕柳絮不信,阿黄伸出纤长的手指,猝不及防戳在了柳絮的胸口,臊了柳絮一个大红脸,而最魁祸首阿黄,眼睛仍旧澄清澄清的,像一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
柳絮就这样怔怔的看着阿黄的手指头,脑中的不单纯,就这样渐渐褪去,褪去,逐渐清平一片。
心底已经确认,这个阿黄,虽然有着十五岁的盛世容颜,却只有五岁的智商和情商。
在他心里眼里,他就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孺慕之情。
在山上偷自己的猎物吃,不过是为了单纯的生存而矣。那时那刻,还对柳絮充满嫌恶和敌意,只因为在树林中舍命救了他,就如同雏鸟认主般,将心都掏给自己了。
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柳絮不由得母性大发,对那个抛弃了他的良伯更加痛恨不矣,柔声对阿黄道:“阿黄,这个草木灰真的用不得......”
"我说过不会害你的,我先用,你再用......"阿黄急得脸都胀红了,站起身来,用空闲的左手开始解着裤子上的腰带。
柳絮吓得如同跳蚤,一下子弹跳起来,扯住阿黄的手,惊道:“阿黄,你,你要怎么证明?”
不可否认,此时的柳絮,心里慌乱的如同小鹿乱撞,不,是蚂蚁乱爬,慌慌的,痒痒的。
阿黄委屈的扁着嘴,眼中眼泪打着转,再次将草木灰伸到柳絮面前:“我,我刚刚进洞的时候,屁股被髭狗咬了一口,本来没有大碍,但你要证明,我只好给屁股先抹了药证明给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