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掌风迎面而来,林依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然而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反而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恨狠捏住了她的肩膀。
“林依,”傅司琛阴鸷到了极点的声音响起,或许因为咬字太过用力,听起来有些嘶哑:“待在我身边,让你生不如死了?”
他不是不看不透,她突然接连两天高烧不退,房间里热水器的温度又偏偏被调到零度,哪会有这样的巧合?
难道她宁愿伤害自己,也要逃离他?
有湿滑的液体顺着手腕滴到地上,然而林依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抬起头来看着傅司琛,目光透着寒意:“我死了,不是正合你的心意?”
他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仿佛恨不得要将她的骨骼给捏碎似的:“林依,你的命是我的,我没准你死之前,你就不能死!”
她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极尽讽刺的弯了唇角:“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你凭什么不准?就因为你救过我吗?那我也早就还给你了,我们之间已经扯平了!”
傅司琛呼吸一滞,眼前陡然间浮现出三年前某天的场景。
那天也是大雪纷飞,雪天路滑,一辆面包车突然刹车失灵,撞断栏杆,将人行道上的他卷入车底。
当时他急需输血,血库却没有匹配的血型,是林依冒着危险输给了他500cc血液,他才得以活下来,自此他们融进对方骨血,与彼此血液相连。
至于扯平与否,都已经算不清了。
傅司琛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松了手,“林依,”他一字一顿的道:“你们林家欠我们傅家的这辈子都还不完,所以我们之间,永远都扯不平!”
林依眼底猩红,她一把抓住傅司琛的胳膊,鲜红的指印清楚的印在他的白色衣袖上:“我说了一年前的事不是我爸爸做的!林家根本不欠你们什么!”她歇斯底里的吼。
傅司琛冷冷甩开了她,她太瘦弱了,被惯性带的摔倒在地。
傅司琛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墨色的眼底透出一股不耐烦的情绪:“欠不欠不是你说了算,林依,别再想着要伤害自己,否则我会让你的妈妈不好过。”
林依一怔,浑身上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瘫在地上,许久许久没有起来。
后来她被傅司琛带去了医院处理伤口,医生看到她的伤口时微微皱了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么大的玻璃扎进去,可是要留疤的。”
“没关系。”她摇了摇头,比起心里的疤,身体上的疤痕又算的了什么呢?
双氧水清洗伤口的时候,林依疼的差点叫出声来,可她又咬紧了下唇,极力的忍着,忍着不在傅司琛的面前流露出一丁点的脆弱。
记得以前她最怕疼,傅司琛总是说她对疼痛太敏感,一点点小伤都能哭上半天。可是现在她划出了一道那么长的伤口,而傅司琛也就在面前,她却想哭也哭不出。
傅司琛在一旁看着她紧紧蹙起的眉眼,抿着唇,俊脸如冷峭的崖壁,没有半点儿表情。
等处理完伤口,医生离开后,林依抚着洁白的纱布,忽然说道:“我没有想要寻死,你进来时,我恰巧打碎了杯子,捡碎片时,被碎片划破了手。”
闻言,傅司琛脊背一绷,良久没有开口。
林依盯着他笔直的背影,撑起身体,用轻飘飘的声音问:“傅司琛,你是不是还在乎我?你要不是在乎我,又怎么会那么紧张我是生是死?”
他缓缓转过身来,唇角忽然上扬,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丝丝讽刺的笑:“你未免也太看的起自己了,你要是死了,你们家的债谁来还……”
“你撒谎--”林依大吼着打断了他的话,“那昨晚你又怎么解释?你其实一直跟着我对不对,如果不是你还在乎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傅司琛眸底寒光倏然闪过,他走到林依的面前,双手撑在座椅上,缓缓朝她靠近,林依浑身紧绷,他的唇擦着她的脸颊过,最后停在她的耳边:“其实昨晚,我根本就没有喝你下药的水,你真的以为,我会看不穿你那点小伎俩吗?”
他用手指挑起她的下颌,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皮肤上:“救你,不过是因为昨晚那个男人根本就不配碰我碰过的东西。林依,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长记性,想要昨晚的事再重演一次,我保证会送十个八个的壮汉来满足你!”
说完,傅司琛冷冷甩开了她的脸,转身走了出去。
林依吸了口冷气,五脏六腑都快要冻冰了,浑身的寒意止都止不住。即使早就已经预见到了他的回答不是吗?可是亲耳听到他说出来时,她还是有难以抑制的难过。毕竟是那么久的感情啊,他怎么能这么干脆利落的就把自己从中抽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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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琛把林依送回浅水居后就离开了,林依一个人缩在房间角落里,看着窗外就快要融化的积雪,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场雪落雪化的时间,能有多久?林依却觉得这短短的几天,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坐在地板上,茫然的望着原处楼顶上的积雪和湖泊的冰面,回想起了十七岁。
十七岁的傅司琛实在太好看了,眉眼的轮廓那么深,瞳孔又黑又亮,仿佛一个漩涡,把人吸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记忆里干净落拓的少年,与现在满身戾气的男人轮廓一点点的重合,林依手抓着衣角,刺痛一点点蔓延过心脏。
大概中午的时候,房间外有人敲门,林依重重吸了口气,声音里隐隐约约带着哭腔:“请进。”
门应声推开,来人是新请的阿姨,负责照顾林依的饮食起居,昨晚的衣服,也是她给林依换的。
“林小姐,楼下有警察找你。”
“警察?”
“对,说是要询问你昨晚发生的事。”
林依瞬间明白过来,披上外套跟着阿姨下了楼。
楼下客厅里,两个身穿制服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管家则站在一侧,见林依下楼,他冲林依轻轻点头示意。
“请问,是林依小姐吗?”其中一个警察问。
“我是。”林依走到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我们想对林依小姐昨晚的遭遇做一个简单的笔录,不知道以林小姐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可以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