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天下最幸运的彩民

杨薇家。

清晨，杨薇在厨房里忙着给孩子做饭。

杨薇：“小英啊，快点起来，都６点半啦，你还上不上学了？！”

女儿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再睡，再睡１０分钟也成啊，累死我了，我的老娘哎，这学上的，烦死我啦，这哪是人过的日子！”

杨薇边打鸡蛋，边与女儿拉话：“我的小祖宗，你就知足吧，我象你那么大的时候到是想好好地上学来着，哪儿成啊。你们哪，真是。妈也知道你累，可是谁家孩子轻松？你看对门你张叔家的小乐，不也是半宿半夜地学嘛。再挺一年，什么都结了，可别象我，整个一个下岗职工，你爸爸成天累得够呛，也开不了多少钱，咱们这个家，可就全指望女儿你以后有出息喽！”

女儿迷迷呼呼地走出来：“得了，就您这份磨叨，我也睡不着了，还是精神精神吧。”边说边搂着杨薇的后腰，头依在妈妈肩上又“睡”了起来。

杨薇：“瞅你，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没个正型儿，大热天儿的，别欺在我身上，快洗脸去。”

女儿边洗脸边道：“妈，听说了嘛，咱们新华路彩票销售站这次中了个特等待奖哟，二百万，天哪，我不用得二百万，五十万就什么学都不上啦，受这苦。”

杨薇：“别下道啊，再有钱也不如有学问，你必需考上大学，知道不知道？”

洗车行

杨薇和几个伙伴在洗车。

杨薇：“现在的人都是怎么了，就想着天上掉馅饼，那中彩真的就跟喝可乐那么容易？”

女伴：“大姐，这话可得分怎么说，不是有句话么，叫啥人啥命。你就说前年，我们那口子花了６块钱，就买了三张奖票，不就中了台大彩电嘛！”

杨薇：“后来呢？”

女伴：“后来就没那个命儿了嘛。不过，到现在他也没有放弃，和他们单位的王强研究彩票研究得可起劲啦。”

杨薇大笑：“研究？彩票就是个撞大运，有什么可研究的？”

女伴：“谁说的？就我这脑袋太笨了，不会和他们一起研究，其实，什么事情都有个规律，就象这擦车，你就是比我擦的快，擦的好，这不是研究，不是规律？对了，你头脑比我聪明，要不，你也研究研究？”

正说话之间，王强骑着自行车直冲进洗车行：“哟，两位姐，看累的，休息休息，我们彩票科研小组攻关又有新突破，再过两个月，大奖包中。”

杨薇：“得啦，要是都象你们这么研究下去，还不得精神病才怪呢。”

王强：“这是什么话，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仍然处于探索之中，但我们真的已经看到了冲破了黎明前的黑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我们虽然仍然处于投资赤字阶段，但是我们已经逐步减亏，正在力争扭亏持平。”

女伴：“少来这些，你这是做动员报告怎么着？这么着吧，你有没有什么资料借给我们杨大姐学习学习，她脑子可好使了。”

王强：“这太容易了，来，这份报纸，送给你们，先当个初步接触，等有了感情之后，我再负责继续提供。不过，真要是研究出什么来，可得及时通报情况啊！”

杨薇：“成，真研究出成果来，我把奖金的一半交给你们研究会。”

杨薇家

夫妻二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

杨薇：“家成，我今天研究了好几个小时的彩票，好象真有点规律。”

家成：“我不信，要是你能研究出规律，我还成天出这苦大力干嘛，咱买张彩票不就全成了？别一天瞎想，看样子，你还是没有累着，我可是累了，我先睡啊。你可以继续研究着。”

杨薇：“想着不如做着，我明天就去买两张，以后每期都买两张，我决定了，每次都买咱们确定的号，不怕中不上。”

家成：“每期两张，一个月就是几十块，够给小英打奶的了。你别想一出是一出。”

杨薇：“这是什么话？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几十块算什么，我现在是没有钱，可你不抽烟，不喝酒，我也不喜欢涂脂擦粉的，咱们这么多年省了多少钱啊，这回就算是你开始抽烟不就结了？”

新华路体育彩票销售站。

杨薇：“１９２４９２５，５７３８９９２。”递上钱。

销售员：“还有没有？”

杨薇：“没啦。什么时候开奖？”

销售员：“今天晚上。”

洗车行。

杨薇和女伴闲坐着。

女伴：“杨姐，彩票研究得怎么样了？”

杨薇：“什么怎么样啊，我现在什么规律也不研究，就是自己用十张扑克抽了两组号，刚才买了，你看。”

女伴：“唔，挺有力度，说办就办。真是女中豪杰呀。”

杨薇：“不是你紧着鼓动我的嘛，又说上风凉话儿啦不是？”

女伴：“大姐，这可不是风凉话，我是真服你，我就不行，说啥也扭不过来。就是说别人能耐。”

杨薇：“我也没什么行不行的，没办法，两口子挣那么几个钱儿，孩子眼瞅着就上大学了，急死你呀。我真想，不用多，真要中个两三万的，就是老天保佑喽。要是中的上百万，那，那不是，嘿，美的你。”

女伴：“大姐，别说泄气话，你就想着中中中，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咱们有翻身的时候。”

一辆拉达开了进来，两人共同打着招呼。

女伴：“哟，老熟人儿来啦，生意挺火？”

司机：“还不借，托两位的福啦。”

杨薇：“瞧瞧，太客气了，我们这擦车的，有什么福可托的。”

司机：“不对呀，刘主席多少年前就说了，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嘛。其实呀，我过去还不如你们呢，成天给人家开车，不就是在百货大楼买奖票中了这台车以后，才自己挣了点钱嘛。这人那，说不定什么时候走什么时气，人走时气马走膘嘛。再开个一年多，我就把这车卖了，再买个新的。对啦，大姐，你们先擦着，我去买包烟就来。”

杨薇看着司机远去的背影发起呆来。

杨薇家。

小英放学回家，刚进门，杨薇就乐滋滋地说：“小英啊，去，买一瓶酒。”

小英：“妈，咱们家谁也不喝酒，买酒干什么呀？”

杨薇：“不喝也得表示表示，告诉你们吧，我第一次买彩票就中啦。”

父女俩都欢呼道：中了？中了多少？

杨薇：“中了，多到不多，少也不少，五元。”

小英：“哎呀，我以为什么大奖呢，五元，能不能不开玩笑啊我的亲娘？”

杨薇：“五元怎么啦，我花了四元，隔了一夜就变成了五元，整个是个百分之二十的回报，你们谁做到了，我这次真要是买四十元，四百元，又是什么样子？”家成：“当然了，你要是借钱买四十万的，一夜之间咱们可就不但还上了钱，还干挣十万呐－－美死你吧，我的孩子她亲娘。”

杨薇：“你们爷儿俩成心气我不是？好，明天我就给你们来个翻番的，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翻身农奴把歌唱，什么叫，不说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去，快去买酒，今天是双喜临门，非庆祝庆祝不可。”

家成：“双喜，还有什么喜？”

杨薇：“你猜猜看。”

家成怔了半天，也没有猜出个结果来。

杨薇：“哎呀，心大的人就是心大呀，真猜不出来？”

家成：“真猜不出来。”

杨薇：“真猜不出来，我告诉你，把耳朵递过来，我告诉你，今天是６月１８号，二十年前的今天晚上，我接受了你的第一个亲吻哪。”

家成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顺势把杨薇扑倒在沙发上。

杨薇兴奋异常：“别闹别闹，小英快上楼啦。”

洗车场

杨薇用高压枪朝车上喷着水柱。

女伴：“杨姐，这几次彩票结果怎么样？”

杨薇：“怎么说呢？总体上还行，我要是按原来定的办法走就好了，可我这人就不爱走老路，这几次老是在研究新号，新号有新号的好处，总有点刺激。别说，上回的头６位数是６４６４９９，你猜我选的是什么号？６３６４８９。就差那么一点点呀，真是可惜，要不，一等奖不就到手啦？不过，这也充分证明了两个问题，一，彩票绝对是有规律的，二，我对彩票的研究还真是有点天性。”

女伴：“能行，我看你肯定行。我要是你，保证继续加大投资力度。”

杨薇：“话是这么说，可这一晃，我扔进去一百多了。”

女伴：“怕什么，这叫学费。哪有不交学费就有收获的呢？”

杨薇：“我到是有信心，可身不由已呀。”

女伴：“杨姐，我手里有点活钱儿，要是需要，你就吱一声，咱们俩，谁跟谁呀？”

杨薇：“行，等我再研究研究，有把握以后，多投点进去，如果你加进来，中了奖咱们平分。”

女伴：“那可不成，大姐，我这人胆小，我只管借你钱，中不中都是你的，到时候你只管还我钱就行。”

杨薇：“要这么说，我还真不敢借了，其实我胆儿也不大。再说，胆大胆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些天我也想，过去的赌博，和今儿个的彩票，其实都是一回事儿，只不过是现在叫支援体育建设，支持社会福利事业什么的，挺好听，可再怎么说，也就一个撞大运的事儿，咱大半辈子没干过什么过格儿的事儿，冷不丁的，还真有点划浑儿。”

女伴：“话是怎么说怎么有理，事儿是怎么做怎么不通。反正，咱们这样的人，就是没有那个命。有时候我就想啊，当时怎么就没有找正到个主儿呢，这要是找个祖坟冒青烟的，如今这时代，混个师长旅长的干干，多气势。可咱们呢，这辈子怕是没什么翻身的机会喽。这活儿我真是干够了，还不如上舞厅陪人家转上两下子来得快。”

杨薇：“别瞎说，咱们人穷志不短，怎么也不能和烟花女子扯一块去呀。”

女伴：“大姐，瞧你，我不是说那个意思。咱们可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人对吧？我是说呀，比如说吧，人家日本不就有艺妓什么的嘛，那叫卖艺不**。咱们现在的舞厅里就有不少人专陪跳舞，两三个曲子下来，就得给十块钱，玩也玩了，钱也挣了，不比咱们强？”

杨薇：“我不信，还有这等容易的事儿？”

女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信。男人搂男人跳舞的多着呢，女人就是个缺。只要是缺的，就有缺的价值，对吧？”

菜市场。

杨薇领着女儿在菜市买菜。

小英：“妈，今天准备买什么好吃的呀？”

杨薇：“还是老几样，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加点小灶。看看，吃什么。”

小英拉着妈妈在海产品旁边站住了：“妈，你看那大个的龙虾，多好啊。”

杨薇：“想吃啦？太贵，太贵。咱们买点白鲢鱼，爱吃不？”

小英：“爱不爱吃有什么办法，吃吧，等你中大奖再说别的吧。”

杨薇：“中大奖？中大奖就不在这儿买吃的了，咱们直接上海鲜酒楼，要清蒸河蟹，要基尾虾，要，要，什么呢？”

小英：“妈，这个好。”

杨薇：“又看见什么啦？”

小英：“妈，你看这些小虾米，个个活呢，买点这个炒了吃，保证香。”

杨薇：“行，这个行。”

杨薇家。

母女俩拎着菜进了门。

小英：“我的妈呀，累死了，我说坐车，你非得不坐。我不行了。”说完倒在沙发上。

杨薇：“瞧你的能耐，以后离开妈可怎么办呢。今天也真是太热，要不不能这么累。要不咱们娘儿俩先睡上一觉，做饭还来得及。”

小英已经进入梦乡了，杨薇也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盹儿。迷迷胡胡中，她头脑中全是一组一组的数字在反来复去地组合着，突然，她清醒过来：刚才“选中”的五组号很有特点，有戏。她迅速把五组号码写在纸条上，决定马上去买。翻口袋里的钱，只有两元，打开桌子，没有钱，翻一下床头柜，也是没有钱，东找西找，实在是没有可用来买彩票的钱。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此时，女伴的话重现在脑海：“两三个曲子下来，就给十块钱。”

舞厅门前。

已经过简单打扮的杨薇站在那里犹豫着。

彩票销售点。

钟表指向１５点５分。打票机在往外出着单子。

舞厅门前。

杨薇仍然在徘徊。

彩票销售点。

人们在中奖号码公布板前对照着，研究着。

舞厅大门。

杨薇走进了女士免票的舞厅。

舞厅内。

昏暗的灯光下，杨薇找了个空位坐下。舞曲正悠闲地放着。

杨薇紧张地观察着。一曲结束，场内杂乱。

乐曲重起，一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做了个很标准的姿势：“对不起，能一起跳个舞吗？”

杨薇：“我，我。”

中年男人：“不太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呀。”

杨薇：“不，我是说，我需要－－”

中年男人：“唔，我明白了，好商量，好商量。”

舞池内。

杨薇被中年男人很贴近地搂着跳舞。杨薇尽力往外闪着身子。

中年男人：“你跳得不错嘛。愿意交个朋友吗？”

杨薇：“对不起，我很少－－”

中年男人：“很少来这里？是吗？一回生二回熟嘛。人生在世，就是图个舒服，图个快乐。以你的舞姿，以你的风采，很快就会成为这里的皇后的，我呢，就是这里的皇帝。”说着就势把杨薇往怀里拉。杨薇挣了一下，恰好曲子结束，两人朝座位走去。

舞厅。

中年男人：“请问，您怎么称呼？我想我们可以正式认识一下嘛。我－－”

杨薇：“不，对不起，我还不想－－”

乐声又起。中年男人：“暂时不想？好说，咱们继续－－”

舞池内。

中年男人：“请允许我称呼您大姐行吗？我有很多舞伴，但实话实说，您是最优秀的一个。您很迷人，很－－”中年男人边说边引着杨薇转到舞池内大柱子后灯光更加暗处，右手悄悄地夹了一张５０元的钞票在杨薇的胸口处往里塞，杨薇一震，本能地往后躲，中年男人的手却顺势也伸进去摸了起来。杨薇不知所措，刚想挣脱，中年男人的手自动抽了出来。她刚松了口气，那只手却向她的裙子伸了过去。

杨薇声音不大却很坚决：“请你放尊重一点，我不是三陪小姐。”

中年男人：“是吗？是这样，那就更证明了我的选择是没有错误的。我很荣幸，我正式向您提出请求，可以交个朋友吗？”

杨薇：“我没见过象你这么交朋友的。急什么呀。对不起，我想方便一下。”

舞厅外。

杨薇边往大街上急急地走边回头看，怕中年男人发现自己跑了而跟上来。

大街上。

摆脱了中年男人的杨薇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时，一个出租汽车停在了身边，吓了她一大跳。原来是她的老用户－－拉达司机。

司机：“大姐，这么着急，干什么呀？上车。”

杨薇：“真巧，快点，拉我去新华站。”

司机快速起车：“这么说，去买彩票？都这时候了，快关机了吧？”

杨薇：“要不怎么着急呢？这次我的感觉特别好，灵感，灵感上来了，非常有戏！”

司机：“真的？那我象祝北京好运一样地祝您好运。”

彩票销售点。

杨薇破门而入：“关机没有？”

销售员：“马上就关，快快快？”

杨薇：“３８５６２９５，３７１２４５６，７３４６１２４，８４７２４２３，０１３８４７８。”

销售员：“还有吗？”

杨薇：“没了。”递上５０元。

销售员把打出的彩票递给杨薇，杨薇喜滋滋地看着彩票，心想：这要是能中大奖，我就是天下最幸运的彩民。因为没花一分钱就能中奖，你说我是不是最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