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来临,蘑菇丛生。山里处处有蘑菇。
楚盼儿采摘一背篓蘑菇回去,刚倒在盆里要冲洗,就听见蒋氏不满的声音响起。
“楚盼儿,你带这些个东西回来干嘛,想死不成,这东西有毒,麻溜扔了。”
自打十年前村里有人吃蘑菇吃死了,村里就没人再动蘑菇,认为所有蘑菇都有毒。但蘑菇在京城却是道美食,楚盼儿吃的多了,也会分辨了。
她拿起块蘑菇,抓来只鸡,喂了鸡吃,半响后,鸡还活蹦乱跳,蒋氏才不管了。
蘑菇洗干净,控干水,和剁碎用盐腌制一晚上的小辣椒搅拌在一起,加调味料,腌制上。
鱼柳卖了几天,就有些卖不动了。再好吃的东西也有吃腻的时候,况且她这黄金酥制作简单,明眼人看上一遍就能自己回家做出来,她敢保证,不出半月,她就有了一大堆的“同行”,赶在鱼柳销售下滑时,楚盼儿推出了香菇辣椒酱。
酱用小坛子装,一坛子有两斤多,十文钱一斤,扣除成本,一坛子能赚五文钱。
生意逐渐稳定,楚盼儿有心扩大规模,但扩大规模就需要更多的银子,这段时间的银钱都交给了蒋氏,要用银子,就得先和蒋氏打招呼。这对她来说,很是别扭。
楚家人喜欢在饭桌上说些事情,楚盼儿也入乡随俗,在饭桌上将自己要扩大生意的事情说出来,末了,看向蒋氏:“奶,我想管理家里的银钱。”
家中的银子向来是蒋氏管理,就是楚盼儿的娘,也从不敢动掌管钱财的念头,乍一听这话,连忙去看蒋氏:“娘,盼儿糊涂了,您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朝楚盼儿使个眼神。
楚盼儿态度坚决,眼神清醒:“奶奶,我很清醒。家里的收入越来越多,但不能满足于现状,我要扩大生意,就要更多的银子。”
楚盼儿没有再多说,看着蒋氏。
蒋氏重新审视这个孙女,自打她摔坏脑子,就像变了个人,有主见,有脑子,对家人更是好,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在她的带领下,将这个家交给她,才能越来越好。
蒋氏叹了口气:“我老了,掌管一辈子财务,也累了,是时候找个接替的人了。你要记住,你接管的不是银子,是这一大家子的命。”
话一出,气氛沉重。
楚盼儿接手财务,清点账目。十两银子,半个月的收入。在京城喝顿茶也就没了,还远远不够。
她这几日在镇里打听清楚了,镇上最大的酒楼叫霁月酒楼,是外地人开的,生意火爆,往来客人非富即贵。若要真正将生意做大,合作伙伴必不可少。
这日楚盼儿与王氏和楚溪、楚锦儿来镇里卖香菇辣椒酱。
几个孩子刚出门,柳氏便一脸凝重的进了蒋氏的屋子里,蒋氏本坐在床上整理丝线,见柳氏进来,用眼睛一扫,就知道这个柳氏是为了她让楚盼儿管银子的事儿来的。
蒋氏不冷不淡的说道:“儿媳妇来了,赶紧进来吧,正好我这丝线整理的心烦意乱的。”
柳氏一脸为难的坐在了蒋氏的身边,缠了几圈丝线,才犹豫开口说道:“娘,您让盼儿管钱是不是太胡闹了?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管的了一家子的钱?”
蒋氏叹了一口气,说道:“哎,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不知道能看这几个孩子几眼,就指望着他们都能有出息,能把这个家给撑起来!”
“这不还是有我们几个大人呢吗?哪里能轮的上孩子辈?”柳氏苦口婆心的说道,心里却暗想着蒋氏这只;老狐狸深谋远虑,到底她们几个做媳妇的不是楚家的人,尽管给生了孙子孙女,还被人当做外人给防着。
“你们这些大人虽然深谋远虑些,但脑子没有孩子活络,这以后还是孩子们的天下。”蒋氏说道,她怎么能将财政大权交给儿媳妇?那可是外姓人,要是跟老二家的媳妇一样,带着钱偷汉子怎么办?那她老婆子还拿什么养老?
“可盼儿是个女娃子,最后终归是要嫁人的啊?”柳氏一脸为难的说道。
蒋氏这才晃过神来,柳氏这话说的不假丫头说白了都是替人家养的,哪个女人一辈子不嫁人?
“让我大孙子跟着盼儿多学着点儿,等过一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机会,让盼儿把财政大权交出来,让我大孙子给管着。”蒋氏说道,柳氏说的非常有道理,这个家以后还要靠个爷们儿给撑起来,她大孙子当然是全家的希望!
柳氏听蒋氏这么说,心里跟开了花一样,那楚家的长孙就是他儿子,她儿子的钱和她的钱又有什么区别?
“媳妇全听娘的!”柳氏乖巧着说了一句。
蒋氏白了柳氏一眼,这个儿媳妇太过聪明她很不喜欢!
楚盼儿此时正给自己的香菇酱找销路,却不知道自己的劳动成果就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柳氏和蒋氏两人定好了命运——她就是给楚家的未来掌家人做铺垫的。
楚盼儿想着等开始贩卖了,从中抽成,带了两罐辣酱,前往霁月酒楼。
酒楼小二不是认钱不认人的,领着楚盼儿进了门才询问:“姑娘是来吃饭还是……”
楚盼儿环视酒楼,打了个八分,淡淡道:“我找你们掌柜的。”
“我们掌柜的……”
“你找他做甚?”
小二话还没说完,从外面走进来一蓝衣男子,男子生的极美,凤眼狭长,五官精致。上等绸缎所做的衣裳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分明是翩翩风度的衣裳,硬是让他穿出懒散。气质尊贵妖冶。
美则美,却是纨绔的模样,楚盼儿不喜,态度淡淡:“与公子无关,”转头催促小二,要见掌柜的。
妖冶男子摇开折扇,仿佛在笑楚盼儿不识货:“奇怪,掌柜的就在你眼前,你让他去哪儿找。”
楚盼儿重新打量他,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竟是这里的掌柜?
男子上了楼,回身见她还愣着,声音懒洋洋的:“愣着做什么,有事上来说。”
雅间布置得十分精致,茶桌,期盼,贵妃椅,熏香,人工水流,一应俱全。
裴霁月上下打量她一眼,粗布衫,带着菜篮,应当就是个村姑,但这破烂布衫也掩盖不住的贵气,引起他的好奇。她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深邃透亮,如十五的满月,清冷孤傲。
裴霁月懒散的歪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姑娘找我什么事儿?”
楚盼儿拿出一罐香菇辣椒酱,放在桌上,打开盖子:“请公子让人端上一碗面来,就着面用这罐香菇辣椒酱。”
裴霁月扫了眼黑乎乎的酱,嫌弃的皱了皱鼻子,挥开扇子扇了扇,看楚盼儿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喜:“你在逗我?这儿是高档酒楼,来的人非富即贵,吃惯了山珍海味,谁会想吃你这破酱?”
“吃惯山珍海味的人,偶尔出了糟糠芥菜也觉美味,”楚盼儿半句不让,冷冷反驳,“公子尝都未尝就下结论,未免太断章取义了。若你觉的不好吃,我带走便是。”
楚盼儿拿起罐子,转身就走。
裴霁月啧啧两声:“自不量力,穷苦人吃的东西也敢带到这儿来,辣椒酱谁不会做,我偏要买你的吗。”
楚盼儿停下脚步,环视房间,见有棋盘,走过去自顾自下棋。
“你这人怎么擅自动二少爷的棋……”管事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没规矩,不经允许就动东西,也太没教养了。
裴霁月抬手示意他闭嘴,走过去扫了一眼,这一眼,就对她刮目相看:“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棋盘是他自己闲来无事所下,左手对右手,下到最后,竟然被自己困住了,怎么也解不开棋局,为此夜里睡不着。没想到竟被这乡野丫头解开了,不简单。
楚盼儿手下动作不停,神色看不出欣喜,淡淡道:“先尝尝我的东西,我再告诉你怎么解的。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裴霁月让管事拿来碗面,放点香菇辣酱,优雅的吃下一口:“里面加了什么,味道有点臭。”
“是黄豆。”楚盼儿停下下棋的动作,扫了眼管事。
裴霁月心领神会,屏退左右。
楚盼儿重新回到座位,为自己倒了杯茶:“公子中毒已久,最近是不是经常大便不出,腹痛难忍?”
被一姑娘问到这个,饶是裴霁月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神色不耐:“卖东西不成,反来蒙骗了?本公子的身体不劳姑娘多心,姑娘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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