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这个年轻的小女孩似乎也并不太待见自己，这让艾道财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但想到自己的衣着打扮这么寒酸，一看也不是个有钱的主，接受这样的待遇倒也很正常。

不过，舔脸办事艾道财早已习惯，他还是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双手合十搭在了柜台上，更加礼貌地回答：

“小美女，我想出点货，能不能给掌掌眼？”

女孩看都没看艾道财，只是呸了一口瓜子，然后一脸无奈地扭过了头，冲着艾道财摆手道：

“小哥儿，收好你的俏货吧，咱这儿可不做本庄生意！”

艾道财不禁一怔，混迹江湖多年，他多少还懂点古玩的术语，女孩的意思应该是她家当铺并不做国内的生意，但如果艾道财再多想一点，他就应该能够想到，这里她所说的本庄，指的可不只是国内的意思，很有可能是指人间。

小女孩的态度，让艾道财火冒三丈。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到这个地方会这么简陋，因为他的印象之中，寿灵当铺有着这么响亮的名字，怎么说也得洋楼小馆，还得有待客的雅座包间，最好还得茶水点心招待着才像样。

但艾道财怎么也没想到现实的情况竟然截然相反，不仅来到这儿的客人受冷遇，这里的环境还如此简陋。而最令他啧啧称奇的就是店主竟然是个看起来还未谙世事的呆萌小萝莉，自己还被她所奚落，这种心理落差，艾道财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奈何自己没得选择，为了尽快将鬼丹出手，艾道财只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嘿嘿，妹子别急啊，你先看看货再做决定吧！”艾道财说着就从兜里掏出包裹着鬼丹的丝绢。

女孩只是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更加兴意阑珊，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继续看着电视。

艾道财看了看她，然后把丝绢里的鬼丹掏了出来一颗，然后收起丝绢。

“喏，妹子，你看看我的货能不能入你的眼啊？”艾道财笑着问。

女孩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艾道财放在柜台上的鬼丹，目光又转回电视。

可就在她目光刚转回电视的时候，整个人却像是触电了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手中那袋瓜子也脱手掉在了地上，哗啦啦像下雨一般响了起来。

女孩瞪大了眼睛，起身从柜台上拿起了艾道财放在上面的鬼丹，仔仔细细端详好几遍，似乎看到了一样无价之宝一般，眼睛恨不得都快粘在了上面。

艾道财等了好一会儿，女孩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鬼丹，看得艾道财有点不耐烦了，就说道：

“妹子你看完了没有，这颗鬼丹，你们店收么？”

女孩这才发现自己还把这位客人晾在一旁，就轻轻把鬼丹放下，擦了擦嘴角挂着的瓜子皮，轻轻附在艾道财耳边低声问道：

“小哥儿，您这鬼丹哪来的？”

艾道财撇撇嘴，虽然表面上是对着女孩突然间态度的转变表示不屑，其实是他的心里其实是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如实回答，于是只好模棱两可地回到：

“当然是正规渠道了！”

女孩楞了一下，似乎没有理解艾道财这个“正规渠道”的意思，于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艾道财，内心开始泛起了嘀咕。

艾道财本来就不是玩这行的料，更没耐心跟她周旋，索性假装不耐烦了，有些急躁地对她说道：

“喂，小丫头你到底收不收啊，不收我可走了，没工夫跟你在这浪费时间！”

说罢，艾道财就要去拿回鬼丹。

女孩见状赶紧拦住艾道财说：

“哎哎哎，您别着急，贵客，这个我们店收，当然收！您先等等……”

说完，女孩把套在头上的啡色睡衣帽子摘了下来，起身离开了柜台。女孩穿的这种睡衣是整体套上去的，连衣帽上还有两只竖着的大耳朵，看上去就像一只可爱的毛毛熊。

摘下帽子后，艾道财发现这个女孩留着蓬松的短发，看起来倒还挺可爱，美中不足的就是脸颊长着几颗雀斑，但反而更像一个懵懂天真的小萝莉。

这个女孩离开柜台后拉上了窗帘，并将门给反锁住了。

艾道财刚开始见她拉窗帘时就有些觉得不妥当，毕竟他来卖鬼的，鬼怕光倒也可以理解。但锁门……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艾道财感觉自己的心开始砰砰的跳，多少还是有些紧张，自己本来想要阻止她锁门，但他一想这里可是商业区，人群如此密集，罪犯总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强取豪夺吧，而且看样子这屋子里也就只有这小萝莉一个人。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艾道财发现自己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

这个女孩拉完窗帘并反锁上门之后，一本正经地回到了柜台。此时这本来就很闭塞的空间因为光线变暗显得更加让人感到憋的慌，女孩缓缓走了过来，掂量着这个鬼丹，低声问道：

“对不起，贵客，刚才是我失敬了，请问，您是老瓢把还是下面的人？”

此言一出，艾道财不禁错愕，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葫芦？下面的人？

这他娘的是什么意思？艾道财一时语塞，心中暗暗抱怨起来，都怪自己事先没有从翕兹那打听清楚倒卖鬼丹的具体步骤就贸然行动，现在恐怕他如果一旦说错了话，就有可能暴露自己什么都不懂的事实，情况有些不妙。

还好艾道财蒙混过关的经验丰富，他立刻镇定下来，身为小偷的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过失手，也正是因为他艺高人胆大，心里素质过硬。

艾道财一脸淡然和恰到好处的倨傲，用略带不满地声音问道：

“哼……你说呢？”

女孩倒也并没在意艾道财的态度，仍然一脸赔笑地说道：

“嘻嘻，贵客您别怪咱多嘴，这张鬼丹咱们要了，贵客，看您也是不喜欢拐外抹角的实在人，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您开个价儿吧！”

女孩说话的语气和声调都恰到好处，连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像是早就设计好了一样，让艾道财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孩年纪虽然看上去比自己小，但做这一行的经验绝对不是他能比的，

“行价就行！”艾道财的回答倒也爽快，要演当然就得演的像一点，让自己更像一个老练而不屑废话的行家。

女孩听后咧嘴笑了笑，又掂量了几下鬼丹说道：

“贵客，这可不是这行的规矩啊，还是您估个价吧，我掂对掂对。”

艾道财不由一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却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慌张，于是故意摆出了自己是为了试探对方的姿态说道：

“呵呵，想不到小姑娘懂得还不少！”

“过奖了，您开价吧！”女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艾道财内心一通狂跳，比做贼时还心虚几分，他刚想说出自己估的价，但转念一想，这“寿灵当铺”可不比平常的金店和当铺，他对手中的鬼丹的价值一无所知，所以一时间也猜不出这东西究竟能卖上个什么价位，更不能乱猜。

这就好像在商场讲价，当你战战兢兢说出了一个自己觉得很过分的价位，而卖家欣然答应之时，那种感觉还是很痛苦的。于是艾道财想了一会儿说道：

“妹妹，你可能误会了，其实我今天来这里只不过是想比对比对价钱，并不着急出手。”

女孩听后脸一沉，知道艾道财这是在跟她打马虎眼，既然只是比对比对价钱，那刚才在她把玩这颗鬼丹的时候，怎么还可能着急的催促呢？

女孩心中有数，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清了清嗓，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正色说道：

“小哥儿，我老实跟你说罢，我是看你新尖，打算以后长期合作，才这么你实打实的说话，可是你这么跟妹妹玩心眼可就没意思了，进了‘寿灵当铺’连‘三吆喝’的规矩都不懂，还充老葫芦，这可不太好吧。”

女孩说话的语气有些森然，看样子果然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老道经验。而她所说的“三吆喝”和“老葫芦”艾道财的确闻所未闻。

女孩这一说，艾道财有些惭愧，脸也刷一下红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现在面对的可是一个成天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老江湖，自己涉世未深，即使他再怎么聪明，想要敲这个女孩竹杠，几乎要比登天还难。

艾道财转念一想，反正自己误打误撞来到这个寿灵当铺已经很幸运了，凡事都得有个第一次，被宰就被宰吧，吃亏长见识，这次就认栽了。

于是，艾道财拱了拱手，不好意思地说：

“妹妹果然聪明，我的确着急出手，既然已经被妹妹一语道破，那我这次全当来交学费的，这价我还真开不出来，还是你说说看你给的价吧，只要别太过分，我都接受。”

女孩笑着舔了舔嘴唇，斜觑艾道财说道：

“瞧您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可真逗，咱都说了，咱会给你个友情价。虽然都说是无奸不商，但你放心，我们这家寿灵当铺，从我太爷爷那辈起就有过规矩，老葫芦来倒金，一律实打实的给价。要是什么盗墓贼或者一些不法之徒，一律往死了宰。”女孩说到这，美目流光，对她太爷爷立下的这个规矩似乎感到很自豪。女孩接着说，“所以啊，你这次来我这卖，我肯定给你个好价钱，像我手中拿的这一张鬼丹，这个数。”

女孩说着，伸开手掌，是五的意思。

“五千？”艾道财有些失望。

女孩笑着摇了摇头。

“五万？”艾道财惊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