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去找他的时候,蔺老说了一些话,也保留了一些。
“青衣,我从没跟你说过,你的母亲是位极美丽的女子,常穿一身青衣,治病救人,当时的人们都称她为女菩萨。她是生你的时候难产,才没能看着你长大,她一生高傲,从不卑微,所以你不需要因为你的母亲而觉得卑微。是我的错,让你以庶女的身份在府上生活,委屈了你这些年,是父亲对不起你”
“爹你不要这样说,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青衣从来没有怪过你,以后也不会怪你,呜呜”
“还有一件事,小时候,有位道人为你和姐姐看过命相,说你二人都是大富大贵之相,能做皇妃,但二女相争,必有一伤,所以父亲希望你们,永远不要争抢,你姐姐的东西,你都不要去碰,尤其是,夫婿。”
“父亲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和姐姐抢夫婿,她嫁的是九皇子啊,未来要做皇帝的人,我是抢不来的”
说到这儿,蔺老停下了,嘴唇动了动,决定不再说了。
而这时,夫人进来了,“老爷怎么不继续说了,当年那道人还说了别的吧。”
“你,不要说了,这些话不该你来说,我也从不信这些话”似乎这些话,蔺老并不想让青衣知道。
夫人却没管,自顾的说着“那道人说,蔺非烟此女,面有清苦之相,出生克母,成年克父,一生被爱却不得爱人。”夫人辞色之锋利,青衣是知道的,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似乎是更可怕了些。
青衣忍了忍眼泪,回应到:“感谢父亲和夫人告诉我这些,我会安安分分的做我该做的事情,也请夫人,做夫人该做的事情,若是父亲身体再有什么不适,莫怪我不念亲情。”说出这些,青衣似乎是用尽了十七年来积累的所有的不好的辞藻。
“我当然会做好我该做的,哼,老爷,君瑶来信了,说要和九皇子一起回门,我们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别怠慢了贵人”夫人说着,拿给蔺老一封信。
蔺老看完信,盯着最后的落款,“女 君瑶”许久,说道“她真的把名字改了?”
“那是当然,女儿出嫁前我找人看过了,珺瑶二字,美则美矣,确是配不上皇家风范的,改动这一笔便好了,难道老爷不希望是这样么。
非烟,珺瑶,已经体现出蔺家对两个女儿的不同期许了,如今这名字,竟还要大做文章。”
“好,君瑶好,是我的女儿,都好。”蔺老说这话,似是无奈的语气了。
姐姐回来那日,凤凰山上好不隆重。
蔺老挟全家行了臣礼,接了圣旨,被朝廷封为仁德王爷,协理凤凰山政事。既是协理,朝廷定是要派官员来管辖了。
礼毕,九皇子径直走向了青衣,不带表情的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再次行礼:“殿下金安,臣女蔺非烟,见过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非烟?呵,不食人间烟火,人如其名,好名字。”说完还记得轻轻地扶起了她,“本王觉得青衣这个名字也很好,以后还是叫青衣吧,名字多了容易混。”
他当时如何没有看出,穆小王爷对那女子也是倾心一片,只是生而为人,若是连自己心爱的东西都得不到,又何苦为人。他不动声色的请圣旨赐婚,自是为了美人,舍了兄弟的。可如今天意不眷,他的苦楚,又有几人能体会。
在场的众人,也就是君瑶能知道殿下的意思了,可不是么,他当时以为君瑶就是青衣,否则,是不会收了蔺家女儿的婚贴的。
而青衣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刚刚九皇子这一幕,竟是姐姐安排的,目的,很明显。凤凰山上,有人需要知道,不能伤害蔺青衣,否则贵人会生气。
青衣与穆小王爷的婚礼,本就安排的仓促,似乎任何一方都觉得越快越好,除了青衣自己。所以这次,君瑶打算回去的时候就带上青衣和基本的嫁妆,她是真的希望妹妹可以平安喜乐一生。
可是临走的那天晚上,青衣在府上,看见了她心心念念的林大哥,她跟上去,看见林大哥进了父亲的房间,青衣听到了那句,“青衣的婚事,穆府上下会周全安排,入穆府为当家主母,我不会让青衣受半分委屈。”
她没听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心心念念的林大哥,上山来这一趟,连看都不愿意看她,就只是为了给她和穆帅安排婚事。
而青衣没听到的,是后面那句。“蔺老请放心,为了青衣,肇峰愿以血盟誓,终身不碰皇权。”
是呀,蔺老最担心的就是青衣和君瑶有争抢,夫婿不能争,更不能争皇权,这都是要命的东西。
很快,所有人都要离开凤凰山了。
青衣走之前单独去见了夫人,对她说:“父亲是我最重要的人,若你对他做了什么,我定会去抢了你女儿最重要的人。”
这话,青衣敢说,她不得不信。
在皇子府里住着,青衣总觉得喘不过气来,处处都是规矩,还要看着姐姐和其他侧妃们明争暗斗,虽然那几个女人并不能入姐姐的眼,却也着实累人。
她对婚事没有什么过多的期盼,她对“穆元帅”没什么好感,也不讨厌。穆府的人上门来谈论婚事的细节,她也都推给了姐姐。
对于阿峰,青衣似乎也灰心了,首先青衣并不知道阿峰是不是喜欢她,虽然那个吻对她来说很重要,可是也许对阿峰来说,只是个玩笑。其次,她看得出来,阿峰不会为了她而做出那么大牺牲,毕竟,这婚约是陛下赐婚的,抗旨,是诛九族的大罪。阿峰不会这么做,青衣也不会。
处于感情的空白期,青衣在皇子府里,倒是学到了一些其它的东西。比如府宅里如何争宠,比如主母如何挟制妾室。再比如,在复杂的权谋政治和阴暗的妇人争宠中,如何很好的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