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洋开车往家走,心里却有莫名的刺痛。
雨墨周一回到学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夏薇表情严肃,拉着她来到校园僻静处,在一个长椅上坐下道:“秦放有没有跟你联系?”
雨墨听她提起秦放,心里如平静的湖面投进一块石子,激起层层浪花,低眉敛目道:“没有。”
夏薇道:“他家出事了。”
雨墨惊问道:“出了什么事?”
夏薇拿出手机,点开一个网页,递给雨墨道:“你看,网上说的这家失火的超市,就是秦放家的。”
雨墨接过手机,滑动屏幕细看,见上面写着,一超市失火,致十人死亡,二十多人受伤,警方认定的事故责任,由超市老板负全责,而且配有图片。
雨墨看后,面如白纸,问夏薇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秦放家的超市?”
夏薇道:“秦放突然转学,我也很好奇,就找到他的一个老乡打听,才听说了这件事。”
雨墨有点不解问:“超市失火,和秦放转学,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夏薇作出为她的无知感慨的样子,说道:“这次事故,超市老板负全责,十条人命啊!光赔偿就得让他们倾家荡产!而且有可能负刑事责任。大约是为了不影响秦放的前程,他的家人才将他送出国去。”
“秦放出国了?”雨墨惊讶道。
“他家乡的人都这么猜测。”夏薇道。
雨墨暗道:“怪不得他突然间失联,而且手机一直关机……我竟错怪他了。”
她注意到,超市失火的日期,正是他们整晚在一起那日。
“他现在,跟国内任何人都没有联系吗?”雨墨有点失魂落魄问。
“你傻呀!”夏薇作出夸张的惊讶样子道,“没听说过‘父债子偿’这句话吗?若有联系,债主找上门,他还能安心读书吗?”
“原来他是不得已。”想到这里,雨墨突然间泪下如雨。
见她哭了,夏薇揽住她的肩头,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你们正是情深意笃的时候,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你心里不好受……不过,到底还是要想开些……”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雨墨抽噎着问道。
“不知道。”夏薇道,“最快,也得等这件事彻底了了——将所有赔偿与欠款还清;若要担刑责,大概要等到服刑期满。”
雨墨听了,又忍不住痛苦失声。
待她止住悲声,对夏薇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夏薇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也喜欢秦放,也希望他过得好,谁知道飞来横祸,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雨墨泪眼婆娑望着夏薇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我先走了。”夏薇道,“天冷,你也早点回去吧。”
雨墨心不在焉点点头。
望着夏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雨墨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里面有她和秦放的孩子。
秦放既没有背叛她、也没有欺骗她,她要为他生下这个孩子,等他回来。
这个决心,在雨墨心里渐渐坚定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觉得寒气侵骨,才起身回了宿舍。
周五晚上,萧洋给雨墨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去医院,他好腾出时间陪她。
雨墨道:“谢谢你,我不去了。”
萧洋惊问:“为什么?是确定没有怀孕吗?”
雨墨声音低沉道:“不是,我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萧洋听了,在电话那端沉默良久,方道:“你现在在家对吗?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雨墨不置可否,挂断的电话。
约三十分钟后,萧洋就到了。
进屋后,在沙发上坐下道:“说说吧,为什么有这种奇怪的念头?”
雨墨也在沙发上坐下,将夏薇的话重复了一遍,因道:“我没想到,他竟遭遇了这样大的变故,居然还怀疑他是在欺骗我。我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等他回来。”
萧洋听了,费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刚满二十岁。”
“是的。”雨墨道。
“辍学吗?”萧洋道。
“我可以休学一年,保留学籍。”雨墨道。
“那一年之后呢?孩子谁给你带?各种费用从哪里来?”萧洋道。
“我可以雇个保姆,晚上继续去酒吧唱歌。蓝色妖姬的老板似乎很欣赏我,工资给的挺高,加上自己的存款,足够养活孩子。”雨墨道。
见她执迷不悟,萧洋只得道:“哪个老板不是唯利是图?宁烨后来付给你的工资,有一半是我出的,我想让你早点攒够学费,继续去上学。”
雨墨听了,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但却没有说什么,因为知道——大恩不言谢。
“好吧,我们撇开你不谈。”萧洋道,“你知道秦放什么时候能回国吗?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八年,就算你不变心,你能保证他也不变吗?”
雨墨垂首,沉默不语。
萧洋继续道:“他独在异国他乡,身边没有亲人朋友,和父母也不能联系,重新恋爱的几率有99%。即便你养大了他的孩子、即便你等到了他回国,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要生下这个孩子,到底是想证明什么?”
萧洋的话将雨墨问住了。
是啊,她要生下这个孩子,是想证明什么呢?证明自己对秦放的爱坚贞不渝,可秦放对她呢,也会一样吗?
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秦放浑身是血,躺在她面前,遂坚定道:“就算是我欠他的,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不管他会不会变心。”
萧洋听了,定定看着他,又气又急,怏怏道:“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一想,我走了。”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雨墨突然有一点感动、有一点心痛,暗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我明白得太迟了,怕已是今生无缘。”
萧洋一路开着车,只觉得心里发堵,他气雨墨,又恨自己。
回到家,他洗手后脱掉外套,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烈性洋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坐在沙发上,发狠般猛喝一口,呛得直咳嗽。
他爱雨墨,却知道她与别人上床,怀了别人的孩子,还要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