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揪着帕子的手一顿,脸色也略微有些难看起来。
然而扫到站在一旁的景宁时,她便挺直了身子,神色愠怒的说道,“丞相大人在说的是什么话,若他们二人并非真心相爱,我家侄儿又怎么可能会给二小姐送情书?还交换了玉佩?”
“……”
“丞相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一问大小姐,当时大小姐也在场,还险些被误会,和我家敏之两情相悦呢!”
两情相悦?
郑安宴脸色微变。
林夫人继续说下去。
“当时休宁这么说的时候,我就不信的,毕竟大小姐可是和萧家定了亲的,和我那侄儿又素不相识,怎么可能会私定终身呢?后来才知道,原来和我家侄儿认识的是贵府的二小姐。”
“只不过二小姐脸皮薄,这件事情突然被发现了,心里头有些慌张,这才把那张情书说成是大小姐的,险些让我们给误会!”
说到这里,郑安宴哪里还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不过是郑休宁刻意算计!
她原来打的主意就是将通奸的罪名诬陷到景宁身上!
郑安宴胸膛起伏,衣袖下的手在略微发抖。
“丞相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林夫人犹自在念叨着,突然发现郑安宴神色有些不对劲,心中一凌,连忙试探出声。
若不是丹阳郡主在一旁提点,林夫人是绝对不会来这丞相府提亲的。
她的目的原本就是这丞相府的嫡女,娶了丞相府的嫡女,不仅仅自己的侄子,能够谋个好前程,连带着自己整个家族也能够水涨船高,而郑休宁一个庶女,自然不被她所放在眼里。
只不过丹阳郡主有一点说得没错——
便是郑休宁是一个庶女,如今也是吕王妃的义女!
更何况这丞相府主母的位置,直到现在还空着,郑安宴后院中又只有杨姨娘姨一个,谁知将来杨姨娘会不会翻身呢?
若非顾忌的外人在场,郑安宴早已经发怒。
但此刻,他只能平复住心中的怒火,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和礼数。
“林夫人说得有道理,既然后辈们两情相悦,我们这些个做长辈的也不好横加干涉,只是休宁现在年纪尚幼,不如我们两家先商定婚期,待到休宁及笄了再行嫁娶。”
就这么简单?
林夫人愣住了,再来丞相府之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此刻竟然无半点用武之地。
大概是从未想过,丞相府竟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吧?
她顿时大喜过望,“既然丞相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回去便准备聘礼,拟好婚期,就等着二小姐及笄之后过门!”
就算不能能够给自己的侄子娶到景宁,可取到吕王妃的义女也是不错的!
毕竟,吕王府可是皇室宗亲!
郑安宴唇角带笑,脸色却并不好看。
毕竟,捧在手心那么多年的庶女,却要害自己最宠爱的长女,谁又能够体会身为父亲的郑安宴的心请?
“既然如此,这桩婚事便定下了,林夫人回去之后让林公子不必着急,好好修养便是。”
提到林敏之,郑安宴眼中划过一抹厌恶。
京城中最知名的纨绔子,流连花街柳巷,痴迷斗鸡走狗,不学无术,一窍不通,这般无能的男子,怎么可能让郑安宴心生好感?
林夫人自然没有瞧见郑安宴眼中的厌恶。
她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侄子同丞相府结亲的喜悦中,得知身为吕王妃义女的郑休宁将来会是自己林家的媳妇,正是高兴得不得了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退了,我那侄儿今日一直在问我二小姐的事情,我今日回去也好让他安下心来。”
郑安宴没说话,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挥了挥手,叫人将欣喜若狂的林夫人给送了出去。
景宁瞧着喜形于色,连行走的脚步都轻快起来的林夫人,慢慢收回视线,将视线放到了自己父亲身上。
此时的郑安宴神色淡淡,但是眼底深处却是风雨欲来山满楼。
她抿紧唇,道:“父亲,那位林家的公子不学无术,一看便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您为何还要答应他与妹妹的婚事?”
“那景宁方才为什么又不出言阻止呢?”
郑安宴并没有回答景宁的话,反倒是反问起来,盯着景宁的视线也是晦暗不明。
景宁知道,父亲这是开始怀疑了,最近发生的接二连三的事情,以及在她身上莫名其妙发生的异常和改变,总归是让人疑心的。
但她并不因此畏惧。
她垂下眼睛,说道:“女儿......女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女儿很是害怕,那一日在寺庙里,包括妹妹和杨姨娘,他们都说我和林公子有私情,说亲眼看到我和林公子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可是那封情诗明明就是我在妹妹房间里发现的,和林公子见面的也不是我......”
她说着,咬紧唇,眼圈逐渐红了。
“我为妹妹解释,反而被当成通奸......所以女儿才害怕,女儿害怕方才如果出言阻止这桩婚事的话,会不会又被认为和林公子有私情,被说是心生嫉妒,不愿意自己妹妹和林家结亲,女儿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她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埋进了郑安宴怀里。
郑安宴神色一暗,将其搂住,耐心安抚。
“好,父亲知道了,父亲并没有误会你。”
然而景宁的抽泣声却始终没有停住,她一边抽泣,一边抬起头,好像十分不解的样子:“父亲,丹阳郡主跟我说,妹妹她一直都在利用我,就是想要挑起我和其他世家的矛盾,好让我身败名裂,好让父亲厌弃我......”
“......”
“父亲,女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杨姨娘和妹妹都那么讨厌我了?”
他目光一沉,眼中有冷光划过,但是安抚景宁的动作却始终没有停住,仍然轻柔的抚着景宁的头发。
“不是还有父亲吗?父亲喜欢你就够了,更何况杨姨娘不过是一个姨娘,本就出身粗鄙,而休宁又在外面养了那么多年,被你她教导着,自然性格差了些。”
他说着,声音清淡,提起杨姨娘和郑休宁的时候,声音淡淡的。
毕竟,这两个人,一个苦心潜伏多年,一个外面柔顺内心毒蝎,若说过去有什么情分的话,在知晓这四年来他们对景宁做的好事之后,也淡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