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天色昏沉,日落西山后,一片寂寥时。
段城死死地守住自己的专座,生怕这王柏木一个不留神再把自己这为数不多的几个还算是能坐人的凳子给拆了。
“怎么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此刻那王柏木已经顾不上去拆什么了,只见他双目圆睁的盯着刘老,脸上挂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砰!”
下一刻,一声闷响传出,刘老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满脸得意的看着面前的一张木桌。
这木桌虽然看上去破破烂烂,但是却稳稳的立在原地,只是一条桌子腿与众不同,正是方才刘老雕刻出来的小木人。
“啧啧啧,这种本事,恐怕整个江湖上也找不到几个,竟然能把已经碎成烂木头的桌子重新拼起来……若是拿江湖侠客来比,刘老算得上是木匠中一等一的大侠。”陈四海也是不由得感叹一声,心道这扶摇镇果然是藏龙卧虎,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瞧。
刘老闻言,轻笑一声,说道:“何必拿江湖侠客来比,习武之人有习武之人的江湖,我木匠也有木匠的江湖,说白了,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江湖,也都有各自的是非善恶,强弱高低。”
说完,刘老拍了拍刚刚修好的木桌,见其没有丝毫的颤动,双目之中露出了一抹欣慰。
“我老了,但是手艺没老,我年轻的时候也想拿起刀剑,但是后来发现,这木匠的东西不比刀剑差,你们可以到扶摇镇上问问,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我做的东西。”刘老满脸得意的说道,双目之中的豪迈之意如同刚刚从千军万马之中杀出来的剑客一般。
王柏木闻言,心中一颤,愣在了原地。
段城见状,轻笑一声,对着刘老拱了拱手,说道:“辛苦刘老了。”
刘老见状,挥了挥手,说道:“不碍事儿,你小子以后别因为这点小事儿就叫我过来。”
说完,刘老拿了银子,看了王柏木一眼,随后便径直转身离开了酒楼……
看着刘老的背影,段城微微一笑,随后看向了王柏木,说道:“怎么样?现在还敢说木匠没有用?这天底下只要是正当的行当,就没有没有用的,你不喜欢木匠,也不应该污蔑这整个行当。”
王柏木闻言,看了段城一眼,沉声说道:“木匠或许有些用处,但是那又如何,我的确是被木匠耽搁了,若是我父亲不逼着我当木匠,我早就开始闯荡江湖了!”
“嘿你个小兔崽子啊,和你好好说你还不听了是不是。”陈四海闻言,撇了撇嘴,不耐烦的说道。
段城闻言,挥了挥手,看着王柏木,说道:“你若是真的不想做木匠,真的想一心成为大侠,那为什么还要带着这些木匠的工具,将他们扔了便好了。”
说完,段城便准备弯腰将王柏木的工具捡起。
“别!虽然我不喜欢木匠!但是我却还要靠着这个吃饭!若是吃不饱肚子,我怎么能成为一代大侠!”王柏木见状,面色一变,连忙说道。
听到这里,段城轻笑一声,说道:“这就是了,说到底你还是自己本事不够,要么你就好好把木匠学好,然后攒点银子再去拜师学艺,你也看到了,只要手艺足够好,挣钱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你可以随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要么你就索性把这些东西都卖了,把自己逼到绝路上,拿出一股狠劲儿来,直接去拜师……”
“直接去拜师?!”王柏木闻言,面色一变,猛地抬起头看向了段城。
“没错,我要是你,我就拿着你父亲给的那点银两直接去拜师,根本不考虑什么能不能吃饱饭的问题!大不了就饿死在荒野中!若是连这点狠劲儿都拿不出来,你又有什么资格闯荡江湖?!”段城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你若是真的想做成一件事,要么给自己留下充足的退路,要么就不给自己留后路……一个是无所畏惧,一个是畏惧也没用,这两条路必选其一,像你这样,和混吃等死又有什么区别。”段城接着说道,双目看着木桌,一抹寒光在双眸中涌动……
听到这里,王柏木瞳孔一缩,想到自己这一局浑浑噩噩的走过来,木匠的手艺没提升多少,成为大侠的梦想看起来也是越来越遥远……
“掌柜的……”陈四海呢喃一声,深深地看了段城一眼,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没有经历多少江湖风雨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花十两银子修这个桌子就是为了教导我吗?”王柏木深吸了一口气,双目明亮了不少。
段城闻言,撇了撇嘴,双目之中的寒光消失的干干净净,说道:“当然不是,你小子都不值十两银子,来来来,起来和我一起把这张桌子抬出去,有刘老的手艺再加上这个独特的木人雕刻,这张桌子少说也能卖四五十两银子……嘿嘿嘿……教育你那都是次要的,顺手而为罢了。”
话音落下,段城便双目放光的摸着木桌,脸上露出一丝狡猾……
陈四海闻言,看着段城脸上那贱兮兮的表情,嘴角抽搐了两下,心道这不愧是掌柜的,心里恐怕一直惦记着怎么赚钱。
王柏木也是翻了个白眼,原本还以为这段城是喜欢教导他人,现在看来,此人纯粹是惦记着如何多赚点银两。
“我还以为你是对这桌子很有感情……毕竟这桌子看上去饱经沧桑……”王柏木呢喃道。
“感情个屁……这桌子岁数比我都大……卖了钱能买好多张新桌子……”
“你刚才和刘老可不是这么说的。”陈四海也是满脸幽怨的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你们两个别愣着嘿,赶紧过来帮我一起抬啊,这可是四五十两银子,陈四海,说的就是你,愣着干什么,王柏木,你小子别对我翻白眼……”段城来到桌子的旁边,呼喊道。
听到这呼喊声,厨房里的橙花直接走了出来,一只手拿着擀面杖,一只手拿着白萝卜。
“掌柜的,我现在能分清擀面杖和白萝卜了……咦?那个桌子腿怎么不一样……啊!是个小人!桌子腿成精了!”橙花兴奋的呼喊一声,她这半天一直在厨房进行摸索,总算是分清了一些常见的东西,正准备出来和段城说明,双目却放在了桌子腿上……
而段城此刻却顾不上和橙花说话,他在一心研究怎么才能将这张桌子卖个好价钱。
橙花见段城没有理会自己,心中一颤,惊呼一声:“不好!这桌子腿成精要对掌柜的不利!”
说完,橙花拎着擀面杖便冲了出去,眨眼之间便来到了桌子的旁边。
段城见状,面色一变,连忙说道:“橙花!你慢着点!”
话音刚落,旁边的陈四海还没反应过来,橙花便猛地将手中的擀面杖朝着刘老的雕刻砸了过去……
“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快快受死!”橙花怒喝一声,双目圆睁,在陈四海和王柏木惊恐的目光中,直接用擀面杖将这小木人的雕刻砸断在地……
“砰!”
“咔!”
一阵乱七八糟的声响过后,原本还算是稳固的桌子再一次倒落在地,摔得七零八落,重新变为一堆烂木头……
一时间,陈四海和王柏木都是愣在了原地,而橙花则是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中的擀面杖,抬头一看,只见段城摆出一副抬桌子的姿势,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如同彻底傻了一般……
“咳咳,掌柜的……”陈四海见状,猛地回过神来,试探着呼唤一声。
话音落下,段城双目之中泛起一丝雾气,嘴唇哆嗦了两下……
“橙……橙花……以后咱少看点封建迷信的东西……我……我的桌子……我的银子!”段城哆哆嗦嗦的看向橙花,随后猛地呼喊一声,蹲下来看着面前的一堆烂木头,感觉心脏都跟着抽搐了起来!
橙花闻言,眨了眨眼睛,愣在了原地。
“真是的,大晚上的吵吵闹闹!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下一刻,就在段城不停呼喊时,一道声音猛地从二楼传了出来。
陈四海等人闻言,猛地抬起头一看,只见小南子扶着南乌龙慢慢悠悠的二楼走了下来。
“哎呦呵,能下床了?”陈四海见状,挑了挑眉毛,撇着嘴说道。
小南子闻言,哼了一声,说道:“我师傅在你们这里受到了巨大的创伤,你们要负责到底才行!”
“嘿!你们还打算无赖到底了?!信不信我家掌柜的直接躺你前面,看看谁能讹的过谁!告诉你,大江后浪推前浪,代代讹人都很强!”
陈四海哼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段城。
小南子闻言,撇了撇嘴,顺着陈四海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发现段城正抱着已经断为两半的小木人蹲到了墙角。
“我的五十两银子……我的五十两银子……”
听着这呢喃声,南乌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依旧微微一笑,说道:“你若是能帮我们一个忙,我给你五百两银子!”
陈四海闻言,面色一变,正准备说话,下一刻却感觉面前吹过一阵冷风,再一看,段城已经满脸贱笑的站在了南乌龙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