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景兮学乖了,睡觉前,房门直接落了三道锁,所有窗户都关紧,床头还放着专门买来的防狼电棒,防止再次发生昨晚那种事。
可这一夜,却是安好如初,什么都没发生。
翌日,景兮醒来,外面天空一片阴霾,淅沥沥的小雨,从天空不断落下,黑压压的云层,笼罩在城市上方,压得人心里也沉甸甸的。
今天,是她妈妈的忌日。
景兮洗簌后,便办理了退房,随后又买了束开得正艳的花束,来到晋城南郊的墓园。
这个时节,并不是祭扫的时候,整个墓园显得有些冷清,景兮沿着台阶往上走。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抵达半山腰,来到一座墓碑前。
透过朦胧雨幕,景兮将视线投到墓碑上的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人,长发披肩,笑容温婉,五官秀丽,眉眼透着书卷气,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
“妈妈,我回来了,两年不见,您……过得好吗?”
景兮缓缓走上前,将花束放在墓碑前,手指轻轻触上墓碑上的照片,努力的扬起一抹笑容。
可不知为何,出口的话语,却明显带着颤抖和哽咽。
她已经整整两年没来祭拜过妈妈了!
以前,她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每次一待,都是一个上午。
她会絮絮叨叨的说很多话,有时候也会倾诉一些烦恼和少女心事。
三年前,她被丢到国外,走得很匆忙,没能跟妈妈好好道别。景兮本想告诉她,自己这三年过得很好,可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内心竖立的坚强,却在顷刻间崩塌瓦解。
眼泪大滴大滴的砸落,景兮蹲在墓碑前,哭得浑身颤抖:“妈妈,兮儿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
她哭声悲怆,夹着诉不尽的委屈。
没有人知道,她这三年,在国外是怎么度过的。
未婚夫亲人背叛的痛苦、父亲的狠绝、还有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面对陌生环境时的无助和恐惧……她一次性尝了个遍。
那时候,她整夜整夜的流泪、自残,都得不到救赎。
后来,她一边上学,一边兼职打零工,靠着微薄的薪资存活。最穷的时候,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大冬天,因为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家门,流落街头,看漫天飘雪。
她的娇气被现实磨平,开始懂得隐忍,遇到委屈就往肚子里咽。
可今天,她的委屈,却仿佛决堤的洪水,澎湃汹涌。
雨越下越大,溅湿景兮的衣衫,她却仿若未觉,只顾着把所有情绪发泄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逐渐变小,景兮的哭声也渐止。
她红肿着双眼,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喃喃道:“对不起,妈妈。我曾答应过你,要过得很好,可却没有做到。不过……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您的女儿已经长大,也懂得保护自己!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受一丁点的委屈,您在天上,就安心吧。”
照片中的人,依旧静静笑着,那样柔美善良。
景兮看了片刻,情绪竟平复了许多。
她抹去脸上残留的泪痕,站起身子,开始给墓碑周围做清扫。
三年没人祭拜,墓碑周围长出了不少杂草,景兮细心的一棵一棵拔起,然后边诉说这两年在国外的一切。
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转眼,两个小时过去,雨停了,山上的薄雾也散了,景兮终于停止倾诉,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妈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兮儿在这里跟您说声抱歉,请原谅兮儿的不孝。”
说完,她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下了山,景兮本打算回景家拿行李,然后买下午的机票回英国。不料,却在路边瞧见一辆略显眼熟的黑色宾利。
这时,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的男人,也一如既往的儒雅。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贺旭尧目光清冽的看着景兮,轻轻说道。
景兮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找到这里。
当年,她还跟他在一起时,每到妈妈忌日,都会一块来祭拜。记得那时,贺旭尧跪在妈妈坟前,说会一辈子爱护她的女儿。
后来,时间证明了他的话,不过是骗死人的而已!
景兮冷嗤一声,口气颇为冷淡的道:“我的行李呢,还给我!”
“行李在家,跟我回家,叔叔阿姨一直在等你。”贺旭尧微微皱了皱眉,说道。
“如果我不呢?你要像昨天一样,强行抢抓我回去吗?”
景兮嘲讽的盯着他,故意唱反调。
贺旭尧眸光沉了沉:“景兮,别跟个小孩子一样。你不回家,还想去哪?”
是啊,她还能去哪?
整个晋城,根本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三年前就没有了!
也罢,反正本来也准备回去拿行李,等拿到后,立刻走便是。
想到这,景兮不再争执,直接上了后座。
很快,车子便驱离了南郊墓园。
沿途车厢都很安静,景兮目光始终看着车窗外,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贺旭尧偶尔透过后视镜看着景兮,几番欲言又止的想开口,可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车子抵达一处别墅门口,贺旭尧才说:“到了。”
景兮没应,径直开门下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幢仿巴洛克式的豪华建筑,从外面看,跟三年前并没什么差别,唯一不同的只有前院。
以前,前院种植了许多罕见的绿植,郁郁葱葱,一片生机,那是她千辛万苦搜罗而来。其中,有一部分是妈妈生前栽种的,每一株都价值不菲。
而如今,整片前院成为了玫瑰花海,有红的、白的、粉的、香槟色的、橘红色的……全是景蓉的最爱。
景兮站在花海中间的过道上,心里划过一丝悲怆。
在这家究竟得多没地位,才会连种植的植物都被铲除了?
里面呢?
是不是以前生活过的痕迹,也全被人抹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