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坐立不安的田欲雪,终于等来了她期盼已久的消息。
“小雪,我们少爷说了,不想让你做她的通房。”
田欲雪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见席妈妈叹了一口气,又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少爷的童养媳,日后要克己守礼,莫要做出任何对少爷、对易府名声不好的事情来,从现在开始,你也要学各种礼仪,最好能不逊色与其他的名门闺秀……”
席妈妈后面说了些什么,田欲雪都没有听见了。
田欲雪想要开口问席妈妈些什么,却是一抬头,两眼一黑,便直接晕了过去。
“哎呦,田姑娘这是怎么了?”
席妈妈惊呼,立刻有下人们围过来,七手八脚的将田欲雪送回屋子里。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府上的人们,便是一口一个“田姑娘”的唤她,大夫说,她只是常年营养不良,所以底子太弱,大夫看过之后,说她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有些气血不足,开了些补身子的方子便走了。
上一世,田欲雪努力让自己健健康康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受不得汤药的苦味,可是这一世,这个小身板,在后母陈英芳的摧残之下,却是如同一根干枯的树枝,瘦弱的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断一般。
汤药,是避免不了的了。
“田姑娘,这药快趁热喝了,以后你可就和我们不一样了,这几日有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日后,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您的。”
田欲雪还在下人房,身边说话的是与她一起同住的丫鬟茶儿。
“你对我很好,我没什么需要原谅的,汤药先放到那吧,我怕烫,一会儿凉一点再喝。”
虽然她知道,一定要喝,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她真的是不愿意面对那一大碗黑褐色的东西。
茶儿冲田欲雪讨好地笑了笑,刚离开,易卑无便走了进来。
“我说到做到,你以后都不用做通房了。”
听到这话,田欲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的确说了,不想做通房,但是她又没说,她想要做什么童养媳啊!
田欲雪不想理易卑无,伸手抓过被子蒙住头,装睡。
易卑无抿着唇,来到床边,见到一旁的汤药,故作惊讶地道,“席妈说你晕了,原来是真的,你得了什么病,居然还要喝汤药?”
田欲雪不想说话,继续装哑巴。
易卑无直接伸手掀开被子,语带关切,“你真的生病了吗?痛不痛?”
易卑无的声音还带着孩子特有的稚嫩,又是如此真切的关怀之声,令田欲雪的心再也硬不下去,想一想,也只能怪她没有说清楚,对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我没事,喝点药就会好了,你不用担心我。”
“哦,那你快喝,早一点好起来。”
易卑无说着,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送到田欲雪的面前。
田欲雪眉头马上皱了起来,“我一会儿再喝。”
“你是不是怕苦?”
易卑无直言说出田欲雪的恐惧,语气依旧天真稚嫩。
田欲雪下意识的想否认,毕竟在一个孩子面前,说自己怕苦,有点丢人,但转念一想,谁又知道,她其实不是个孩子呢。
于是,田欲雪点了点头,“嗯,我最怕苦了。”
“那我替你尝一尝。”
易卑无说完,不等田欲雪阻止,他已经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田欲雪一眼不眨地紧盯易卑无,不想错过他的任何表情细节。然而,令她震惊又疑惑的是,在易卑无的脸上,她没有看见任何痛苦或是难过的表情。
她只见易卑无淡淡的抿了抿嘴巴,似乎还仔细品尝了一番。
“怎么样?”
田欲雪小心翼翼的问。
“虽然闻起来不太好闻,但是喝起来并不苦,这种药和我以前吃过的一样,一定要趁热一口气全喝掉,要是凉了,就会很苦。”
难道是因为以前全都是晾凉了喝的,所以才会那么苦?
田欲雪将信将疑的接过药碗,汤药的味道令她不禁皱起眉头。碗还热着,她想,或许趁热喝下去,可能真的不苦。下定决心之前,田欲雪再次朝易卑无看了一眼,才强忍着难闻的气味,咕噜咕噜,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浓药入喉,苦涩难耐。
放下碗的那一瞬,田欲雪张大嘴巴,脸皱成了包子。
太苦了!
这几乎是她两辈子以来,喝过的最苦的药。
易卑无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糖果,直接送进了田欲雪的嘴里,田欲雪才感觉到自己活了过来。
嘴巴闭上的时候,田欲雪眼中的怒火已三尺之高,就差将易卑无燃烧成灰烬了。
该死的,她居然被易卑无这个小屁孩骗了!
“明明这么苦,你居然骗我!”田欲雪怒气冲冲。
“糖甜吗?”
易卑无似完全没听见她的话,依旧眨着一双天真烂漫的大眼睛,仰着头问,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不得不说,那纯真的模样,的确令田欲雪心神晃了晃,竟鬼使神差的仔细品尝了下,点头道,“嗯,挺甜的。”
易卑无咧开嘴笑了,“那以后你再吃药的时候,我就给糖给你吃,这样就不苦了。”
原本还因为对方骗了自己而生气的田欲雪,此时已经是一点火气都没有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要矮上一点的男孩儿,心中竟泛起了几丝暖意。
下意识的,她抬起手掌,落在了易卑无的脑袋上,似抚摸小狗一般,在他的头上轻抚两下。
“你干嘛?”
易卑无一脸黑线,他堂堂二十三岁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毛都没长气的小丫头片子摸头杀,最可耻的是,他这颗小心脏,居然还调皮的跳了一下。
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撩到了,真是丢人。
被易卑无一问,田欲雪才意识到自己竟情不自禁的摸了易卑无的头,手指像是触碰到了滚烫的开水,猛地缩了回来。
“我……我看你头发有点乱了,帮你整理一下。”
“哦。”
田欲雪抬眼快速望了一眼易卑无的头发,嗯,的确乱了,却是被她刚刚拨弄的。
出于负疚心理,田欲雪开口道,“我帮你重新梳一下头发吧。”
“好啊,不如以后你每天帮我梳头发。”
话刚出口,易卑无差点咬了舌头,完了完了,他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对方还只是个小丫头,未成年啊!自己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越想越乱,不等田欲雪回答,易卑无已经飞奔着,转眼间消失在了不远的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