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滟拿着茶杯,淡定地喝了口茶,见惯了这儿奇怪客人,这个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多了一丝心疼。
“她好像是受了重伤!”宇文滟在一旁说。
“你数一数,她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窟窿!”白临风望着门外的女子,没心没肺地对宇文滟说。
宇文滟很配合,白临风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不多不少,整整八十个窟窿!”宇文滟感觉这个数字很惊人,八十个窟窿都还活着,真是厉害!
白临风很平静,他一点儿都不惊讶,从小到大都在处理各种灵异事件的他,这种怪相也是见过的,而且这个手法,也十分的熟悉。
“这都没有死?应该当是用了某种秘术。但除我宇文家的蝴蝶泪有这种能力,茫茫六国,还真难找到其他起死回生的秘术。”宇文滟思考来思考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莫非这女子和宇文家有什么牵扯。
白临风没有说话,至少,他还知道有一种秘术。
他从茶杯里取一滴水,水滴凝集成一颗颗细小的珠子,手法灵巧地朝着门外身负八十道伤口的女子掷去。
女子被水珠击中了手臂,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凄凉的眼眸望着白衣胜雪清贵无双的白临风,痴怔了一会儿。
白临风貌美俊雅,仿佛画里的人儿,那双眼睛最有神采,也最为冷漠。
“汝乃何人?”白临风问。
女子面容憔悴,看起来很是伤情。
她说:“我不记得了。”
“你这副模样不是应该先找医庐疗伤,来锦画馆做什么?”白临风晃着手里的茶杯说着。
门外的女子沉默片刻,眼中的悲情像结了厚厚冰壳一样,同时,伤情的眸光中也是迷茫,她说:“传言,画魂师可画我眼中最重要的人,可见我生平最重要的事,我想知道我为何还活着?”
宇文滟单手托腮,如此看来,今晚的客人,故事一定很凄美。
“照规矩,请我画画,需十二两白银。”白临风并未拒绝一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客人,对他来说,有钱还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宇文滟想,这样一个死里求生,而且失忆的人,哪里来的十二两白银。
那女子埋下头,道:“我...没有钱。”
白临风正要拒绝这门生意,宇文滟阔气地将十二两白银摆在桌上,任性地说:“我正好闲得无聊,想听一听她的故事,这个钱,算我的。”
门外的女子终于抬起了头,那双饱受绝望的眼睛,忽然有了盈盈之光,她对着宇文滟磕了一个头:“多谢女郎成全。”
白临风终于松口:“进来吧!”
她坐在复室中,静静而孤独,风吹纱帘,层层叠叠,如烟如雾,室内放了一种让人心舒的香,袅袅扩散,令人放松。
案上搁着的茶是凉的,竹帘外灌入的风也是凉的。
女子跪坐案前,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像一张白纸,只形于一个绝美的轮廓。
“所谓的幸福,皆是悲痛和绝望蜕变而来,而这个过程还需要坚守和忍受,想必这些,你都已经经历过了。而我能够做的,是把你想要的带来,不想要的带走!”白临风将桌上的茶杯推到她的面前,又说:“喝了这茶,做一场梦,落一滴泪。”
女子双手捧起茶,忽然怔住,眼中有些疑惑:“这茶......凉的?”
从未听说,请人喝茶,还喝这种凉的。
“人走茶凉。”白临风淡淡道。
女子了然,高人嘛,她们的行为自然也比较古怪,喝杯凉茶而已,想来只是高人的一种风格,她苦涩一笑,只得端起杯子一口喝下,她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放下已经空了的茶杯。
女子慢慢困去,倒在了案上。
宇文滟立马走了过来,问:“她死了?”
白临风瞪了她一眼:“是睡着了!”
白临风拿起女子用过的茶杯,一滴眼泪自女子眼角落下,滴进了杯中。白临风取笔,在杯中水面轻轻一点。
巨大光晕自杯口漫开,像个虚空吞噬一切。
复室起风,轻纱乱舞。
白临风口中念道:“四时为马,阴阳为御,行天遁地,以泪为引。”
时下,眼前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惟无形,窈窈冥冥。
宇文滟感觉自己被卷进了时光的漩涡中,一只手伸向了她,紧紧地握紧,她终于看清楚白临风的样子。
“我们所在的地方只是画境。”白临风似在宽慰宇文滟,不要害怕。
宇文滟微微一笑,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虽说这是第一次跟着白临风进入画境,但也不至于吓到哇哇大哭。
况且这种法术,与自家的蝴蝶秘境有些相似,都是境!
以前白临风接到生意的时候都是妖妖灵从旁协助,今日,她是第一次参与画魂师的工作,而且还能接到这种窥探记忆的画,而不是单纯地绘一个灵魂出来。
眼前的迷雾散去,喧嚣的声音传入耳际,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的大街,这是女子记忆里的画面。
前面围着许多人,不少谩骂传来“卖身?我呸!三个铜板老子都都嫌多!”
“沈家的人都是畜生,为求神力,豢养血蛭修炼,害死那么多人。这沈娉,也是个臭婊子,听说君家的家主,就是被她吸干精血身亡的!”
“贱人,婊子!”
白临风拉着宇文滟的手凑上前打探,只见笼子里关一位鲜血淋漓的女子,她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脚上锁着链子,没有穿鞋,未着衣料的手臂上是触目惊心的鞭痕。
旁边还有很多笼子,身上的着衣有沈家的家纹,应该是沈家的弟子。
宇文滟曾听父亲说起,陈国第一望族的沈家,因豢养血蛭修炼,杀死了数千人,地下室的白骨堆积如山。那次浩劫,造成三大家族同时陨落。后来,陈国的樊都兵变,死了数万人!
此地正是陈国的樊都,而这件事,发生在五年前。
谩骂和侮辱还在继续,所有人都把愤怒发泄在了沈娉的身上,因为她是沈括之女,沈括和其他沈氏男子都已被十大家族联合剿灭,剩下的,只有这些修为不怎么样的外姓弟子,还有当时侥幸逃脱的沈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