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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妖异闻录集 第一卷:缘起 第一章:不负如来不负卿

街道上十分安静,枯木,乌鸦,寒风……周围一片漆黑。阴侧侧的寒风呼啸而过,乌鸦扑腾着有力的翅膀立在枯枝上……

一路走来,一条长街上所有的商铺都紧闭着门扉,周围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鸡鸣声~

女子一身青衣站在一根木桩下,头上顶着一盏惨白色的灯笼,灯笼随风而摇曳。

女子咽了咽喉咙,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眉头紧锁,瞳孔放大,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围,此时空荡荡的街道传来打更人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伴随尾声,便是一阵刺耳的锣声“哐当~”女子只感觉心漏跳了一拍,惊恐的回头望去,周围依然没有一个人,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只不过,走了许久女子方才发现脚下的路,似永远也走不到头一般,女子紧咬下唇,眼中泪光闪烁,十分害怕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叮~叮~”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女子赶紧擦了擦眼泪,抬眸,不远处便立着一间客栈,客栈前点着一盏明晃晃的白灯笼,鸟垣下的残破风铃有规律的“叮叮当当”作响。

客栈旁有一颗参天巨树,巨树的周围便是一片红霞,只不过,只有血红的花而无叶。这应该就是彼岸吧……待女子女子走近,才发现客栈门口蹲着一只黑猫,黑猫此时正盯着女子,那双碧绿的眼睛里似深渊一般,仿佛能吸走人的灵魂。

“喵~”黑猫来到女子脚下,用头蹭了蹭女子,仰头看着女子叫唤“喵~喵~”黑猫在女子脚边转了一圈后向客栈里走去,女子见黑猫消失在客栈门口,心中疑惑,皱眉,将剑握在胸前,跟了过去。走近时,才恍然,明明近在眼前客栈这时却又清晰了不少。女子抬头看向店门上的挂牌,呢喃:“七月斋”随即看了一眼门口垂下的“白布”,“白布”上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飞鹤,花,叶,还有一些鬼怪,细看,却又感觉它们是活着的一般。女子犹豫一番,还是伸出手挡开门口的白布,走进店中,“欢迎光临,七月斋。”顿时眼前一片亮堂,女子有些不适应的护住眼睛,待到适应后,方才放下手。店内不似一般的客栈,简陋的摆放着一躺椅,茶案,一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白玉小瓶,瓶内插着一朵殷红如荼的花——彼岸花。

“哈~”

女子闻声,抬眸,一个身材高挑,玲珑的女人着一身黑衣,从画着各种妖魔鬼怪的屏风后走出来,缘人心里咯噔一下,因为那屏风里的秽物似乎还转了一下铜铃般大的眼睛……

女人走出来便顺势侧卧在一张漆黑的躺椅上,女人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随意散落在侧,一身黑色长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唇如血,一双褐色的眼眸十分迷人,却又让人不寒而栗,仿佛眼前的冷艳的女人是狰狞可怖的妖怪……

“喵~呜~”黑猫直接躺在女人旁边。

老板娘抬头看向站在门里的人,微微一笑,语气平淡道:“请坐~”

“……”缘者疑惑的坐下,这家客栈果然太可疑了,突然脑子剧烈的疼痛起来。“啊啊啊!!!”

缘者双眼含泪,只因,脑海之中出现一幅她十分熟悉却遗失的画面,画面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不知道是谁家在办喜事……

她一身喜庆的红衣坐在挂满红绸的房间里,门窗上贴着大红囍字,桌子上的玉盘里摆放着红色的头帘,女子坐在铜镜前,铜镜里的她唇红齿白,眼眸温柔,满含笑意,与别家即将出嫁的新娘一般。

“砰!”

闺房的门被突然撞开,小厮一脸焦急,额头汗珠密布,喘着粗气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发生了何事?”女子起身来到小厮面前,小厮干咽下一口口水,道:“李家,李家被人灭门了……”

“什,什么……?”女子手中的翡翠玉佩摔在地上破碎,双手颤抖着握紧小厮的手,强忍着怒火,再次询问道:“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是不是爹爹让你来骗我的?!”

“是真的!”门口走来一个白发苍苍十分威严的男人,男人心疼的看着皱紧眉头的女子,严肃道:“玉儿,爹在帮你……”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赵玉儿打断男人的话,后退半步,要强的眼中泛起波澜,扭头,转身拿起剑坊上的长剑,跑了出去!不论身后的人如何呼唤,她,都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

李府

大门外挂着喜庆的红绸子,还有两个大红灯笼,赵玉儿看着紧闭的门扉,“砰!!!”一脚踹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血海,尸体……赵玉儿楞了半响,方才抽出剑向里面跑去,眼前除了尸体,便还是尸体……直到进入最后一座院落之中,赵玉儿方才看见一个背对着她的红衣男子,男子提剑转身向赵玉儿砍来,“铛~”赵玉儿挡住,泪目,喊道:“青哥哥,是我,是玉儿啊!”

“玉……儿……”李青声音颤抖,双眸通红,看着眼前一身红妆的女子,伸出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带着哭腔颤抖着道:“对不起,我,不能娶你了……此生,都不能了……”

“青哥哥,玉儿,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赵玉儿伸出手捧着李青苍白的脸,然后靠在他胸口!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李伯父一家?

“玉儿,青哥哥求你一件事好不好?”李青放开赵玉儿,接近疯狂的摇晃着她,乞求道:“嫁给罗晋,啊?就当是我求你了。”

“哐当~”

赵玉儿手中的剑掉在地上,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接近疯狂的人,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无比坚定且充满恨意的看着她,似乎,那个仇人就是她一般……赵玉儿温柔一笑,点头道:“好。”

三月后,赵玉儿如愿嫁进尚书府,嫁给另一个男人。

结婚当日,李青假扮新娘子的随从,顺利混入尚书府。

奈何府内戒备森严,他一直无从下手……

两年后,赵玉儿怀了罗晋的孩子,而此时,赵玉儿,李青二人早已与山贼联盟。

孩子出生的第一个月,杀手便将罗晋在府中斩杀,包括,府内的下人,一个不留。

一夕之间,尚书府便笼罩在一片火光,血海之中。

盗贼在府里抢的抢,杀的杀……赵玉儿眼中黯然,抱着孩子站在他房间内,看着他安静的躺在床上,顿时心中的某处被刀割了一般难受,无力的扑倒在他身上,无声的哭起来,此时,脑海之中全是他的温柔,宠溺,关爱……“哇哇哇……”李青站在门口,看着扑在罗晋尸体上哭泣的人,语气冷漠,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他了!”

“是。”赵玉儿声音颤抖着,她什么时候爱上了青哥哥的仇人?

“你可知道,我李府上下是被何人所害?”李青冷冷一笑。

“……”赵玉儿苦涩一笑,没有说话。李青平静的继续道:“你爹,你可知道你爹让你靠近我李家为何?他利用你寻找太子谋反的证据!”李青坐在一旁,自嘲道:“本想与你成婚后暗中将那老贼杀死,想不到,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所以……”

“没有所以了,太子谋反失败……一切都结束了!”李青闭眸,冷冷一笑:“本来在一年前就该动手,可是我看见你与他相敬如宾,非常恩爱……便不忍心伤害你!我那生不如死的心情,你感受到了吗?”李青将那块刻有“玉”字的玉珏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赵玉儿温柔的笑了笑,眼中再无泪,温柔的抚摸着男子的脸,低声道:“你上一次不是一直追问我究竟爱不爱你吗?”

赵玉儿靠着男子的胸口,道“我爱你啊。

受伤时默默替我包扎伤口,生病时彻夜不眠照顾我,生气时逗我开心,哭泣时陪我……可是,我还来不及回报你的爱……来不及,来不及了……”

“玉儿……”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在床边哭泣的人,温柔的笑了笑。赵玉儿扑倒在他身上,罗晋伸出手擦去她的眼泪,道:“能听到这句话,真好……”随后便彻底闭上眼睛,只有女子悲戚的哭声回荡在整个房间之中……

七日后赵玉儿带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回了娘家,三日后便服毒而亡。

脑海之中的一切渐渐清晰,赵玉儿回过神,看向躺椅上的老板娘,抽泣道:“对不起……对不起……”

老板娘托腮,看着哭泣的女子,丝毫不为其所动,语气平淡道:“你想弥补什么?你,又能拿什么来换?”

“……”赵玉儿抬头,望向一脸冷漠的老板娘,缓缓道:“我想,救他……”

“他已经被一个四处云游的和尚救走,过去的记忆也忘记了。”

女人抚摸着黑猫,黑猫伸了伸懒腰,扭头看向赵玉儿,随后又躺下睡觉。

赵玉儿擦去脸上的泪,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好……”

“……”老板娘抚摸着黑猫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向一脸无憾的人,白玉瓶中的彼岸花此时已经完全枯萎,女子也消失在店内……

“老板,我们又白忙活了。”此时一个头上长着角,着一身黑色唐装的少年男子嘟嘴坐在门槛上,女人看着枯萎的彼岸花,眼眸冷漠,道:“将泪水收集起来。”

“这不属于我们呀……”少年男子嘴里如此回答却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来到桌子前,看着桌子上的泪痕,素手一挥,几颗晶莹的水珠便浮在他手中。老板娘起身,一袭黑色长袍坠地,伸出手,少年手中的水珠便来到她手中,少年不解,道:“老板,你要做什么?”

“填补他的遗憾罢了。”老板娘素手一挥,他们便来到一座寺庙前,老板娘将手中的泪滴在寺庙前的一颗石头上,石头崩裂,瞬间长出一颗大树,大树上开出朵朵粉嫩的花,路过的小和尚大惊,兴奋的呼喊道:“大家快看,门口长了一颗桃花树!!!”

“那里那里!!!”

“哇!!”

“现在是秋天诶!”

“会不会是妖怪?!”

“闭嘴。”一个老和尚来到门口,看见门口的一树繁花,眼中黯然,道:“阿弥陀佛!”转身看向众人,道:“散去吧!”

“是,方丈!”

“……”

“……”

“缘空,以后,便由你来照看她吧。”方丈看向桃花树,对身边站着的人道。

“是,方丈。”缘空抬眸望向桃树,眼中朦胧,低头。

“唉~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方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阿弥陀佛。”缘空来到树下望着桃树,脸上挂着温柔,释然的笑意,盘腿坐在团蒲上,闭上眼睛,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风吹来,一片桃花瓣落在他肩膀上,缘空缓缓睁开眼睛,取下落在肩膀上的桃花瓣,嘴角一抹笑意,道:“阿弥陀佛。”

秋光遍地,落叶霏霏。唯此间一颗桃树繁花似锦……夜入深,一颗圆月挂在高空,清辉许如华,洒落在地,映得眼前的景象十分的不真实。老板娘站在月光下,一身黑色长袍坠地,墨发垂腰。

一双凤目落在不远处的一只黑猫身上,随即坐在行廊上,赤脚点地,本是荒芜的地上,一瞬间遍地荼蘼。

薛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摆着一小瓶酒,一个酒杯,把酒和杯子放在老板娘身旁,便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喵~”黑猫从远处跑来,一双碧绿色的眼眸泛着莹光。老板娘拿起酒瓶满上酒,一口喝尽,伸出纤长的手,手中便出现一个圆形的气泡,气泡之中还有一些图像……

“七月斋,终于找到了。”

罗晋眼中坚定,伸出手,挡开门帘走了进去,老板娘坐在躺椅上,抬眸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薛抱着一个大花瓶,来到老板娘身边,扭头看向罗晋,咧嘴一笑道:“欢迎光临,七月斋。”

此时,薛有些惊讶的扯了扯老板娘的衣袖,道:“诶?老板老板,他不是亡魂诶!”

“请问,你有什么愿望?”老板娘看向这个特殊的客人,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罗晋望着眼前的尤物,想起老和尚对他的警告,“求你所求,切勿多言。”语气冷漠,反问道:“你想要什么?”

老板娘微微一笑,声音清冷道:“你二十年的寿命,和记忆。”

“……”罗晋微微握拳,垂眸想到:记忆……。

薛和黑猫坐在一旁看着二人,“哈~”薛打了一个困哈。

过了许久,罗晋方才点头,语气低沉道:“好。”

老板娘问道:“你的愿望?”

罗晋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我妻亡故,却,仍被困恶魇之中,如今,只求给她另一个幻境,看清虚实,早日轮回。”

罗晋话完,一旁的薛伸出手,从罗晋身上取得交换之物,白玉瓶中彼岸花枯……黑猫便把他引了出去。

薛看着手中漂浮的黑色小球,道:“老板娘,这份记忆,倒有些珍贵。”

“……”

老板娘看着遍地殷红的彼岸花,把手中的东西倾洒出去,彼岸花便一瞬间,尽数枯萎。黑猫脚一点,趴在院落中间的一颗枯树上,地面坍塌下去,枯树浮在半空中,“喵~”

黑猫卷缩着身子,警惕的盯着地面,此时无数只狰狞的恶鬼在里面涌动,哀嚎……

薛裂嘴一笑,露出两颗尖锐的牙齿,语气兴奋,道:“开饭了!”随后化成一只巨大的猛兽,身似麒麟,头上两只弯角,铜铃大眼,嘴里流着口水,纵身一跃,扑入潭中。

惨嚎哀叫,回荡在整个七月斋……

此时门口的垂帘上凭添了一朵粉色的桃花,桃花上映着一个小小的佛字。

黑猫看向长廊上坐着的老板娘,纵身一跃,向她跳去,

“砰!”

不小心撞到柱子上向下滑去,泥土里的恶鬼疯狂的向黑猫扑来,老板娘一只手拎起黑猫,瞥了一眼扑在脚下的东西,只见它们颤抖着退了下去……“喵喵喵~”黑猫激动的叫了叫,躺在老板娘腿上,闭上眼睛。

老板娘依然喝着酒,赏着月,等待下一个有缘人的出现。

“叮~”残铃轻响。

“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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