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连连道谢,对这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乡长感激的不行,临走时想了想,还是去自己家里把母鸡最近下的一篮子鸡蛋拎了过来,悄无声息的放在了乡长办公室的门口,这才舒了口气。
罗娟在听到判决后极其不服,但一时间也没有理由上诉,而且这次苏母态度强硬,苏珏又是心思缜密话不漏风,她找的关系也说没办法。这下令她惶恐了起来,生怕要坐牢。
之后听闻苏珏一家不会上诉之后简直如获大赦,再加上乡政府出面替苏珏讨要赔偿,讨要的金额甚至苏母之前计划的还要更多一些,医疗费营养费,苏珏大开口要了整整一万块,基本上相当于小叔一家数年的收入啦。
苏珏小叔一家虽然极其不舍,但面对坐牢的选择还是假装痛快的支付了。
这笔钱要是苏家父母去要,少不了会被讨价还价拖欠良久,可官帽子一出马,惯会撒泼的苏奶奶立马就怂了,连问也不敢过问一声。
苏父将村里的四亩水田卖了四千块,房子暂时没有找到买家,又因为苏珏和苏母都不同意卖房,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他们离开村子的那一天,刚好是罗娟从拘留所出来的那一天。两家人在通往村外的车站门口迎面碰上。
苏珏的伤口已经愈合到可以走动,于是出院陪着母亲一起来村里收拾东西,她拖着大包小包,看到许久不见的罗娟时还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的牢狱好像对她的改变还是挺大的,以往自信飞扬眼高于顶的人也学会了看着脚下走路,苏珏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她明显的僵硬了一下。
罗娟心中说不出的怕,苏珏大病初愈,瘦的像具骷髅,脸色惨白惨白的,和她心中的阴影两相重合,简直跟见鬼没两样。她忍不住害怕这人又会冲上来做些什么出乎预料的事情嫁祸给她,缩着脖子就想躲远点走。
她儿子苏宝强却不懂看脸色,这次他家吃了一大亏,村子里的玩伴都笑话他是劳改犯的儿子,现在看见苏珏这个罪魁祸首,还不得分外眼红?当即拧着一张脸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苏父早在看见他们的时候就拖着东西率先躲开了,苏母并不想节外生枝,于是不做搭理,苏珏眯了眯眼,忽然对他们一家露出个阴险的微笑。
“宝强哥,”她压低了嗓音,越走越近,声音就像从肚子里憋出来那样沉,“你最近小心啊,可别碰上血光之灾……”
苏宝强傻在原地回头看着他们一家的背影琢磨着这句话,一旁的罗娟却像疯了一样吓得抱住苏宝强上下摸索查看,短时间内,她恐怕都会保持这个杯弓蛇影的状态了。
……
一家人大包小包的提着家当,到车站后,找了半天,终于坐上了去往城里的大巴车。
杜月梅坐在苏珏前面位子上,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露出了释然的笑,回头对他们几人道:“能不回来,咱们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苏珏对母亲笑着点点头,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杜月梅靠在座椅上,又长舒一口气。
然而坐在后面的苏敬宗的脸上却不见什么喜色,大巴车一路颠簸着往前开,苏敬宗始终闭着眼睛,也不知道他是晕车,还是心里头不高兴。
苏珏的目光瞧着窗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等到城里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为了省钱,一家人先暂时住进了街角一家破烂的小旅馆里。
吃过晚饭,苏珏和姐姐苏娣在旅馆的一楼坐着,杜月梅收拾好东西以后也下楼了,还叫了苏敬宗一起,一家人难得这么正式的坐在一起说事儿。
杜月梅脸上喜滋滋的,看了他们仨人一眼,道:“我心里盘算了,咱们得尽快租个房子,卖地的钱和那几个赔偿款不经花,你们姐妹俩又要上学,城里的花销不比乡下,咱一家人坐这儿好好说说,为将来做个打算!”
苏珏‘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姐姐苏娣高兴的看了一眼苏珏,又扭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父亲一眼。
不用看苏敬宗也是冷着脸的,从进城到现在一直没怎么说话,即便是说出一句话也是呛人的。
苏敬宗觉得从打算搬进城里开始,杜月梅就一直自作主张,他提的意见,所做的决定,她一直反驳,丝毫不将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好像他成了可有可无的人了!
“房子自然是要租的!”苏敬宗道。
看气氛有些不对头,苏珏看了眼母亲,又看向父亲道:“爸,你心里头有没有打算?”
苏敬宗耷拉着脸,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妈全做主了,问我干啥?!”
杜月梅并没有因为他的冷言冷语而失了兴头,瞥了他一眼,又对苏珏和苏娣道:“妈想着你们姐妹俩要继续上学,得租个离学校近一点儿的!”
苏珏和苏娣都表示同意。
苏敬宗终于忍不住了,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反驳道:“近一点的?!城里地价不同!我可打听了,越是离学校近,租金越贵!按你说的,咱们先住上几个月,等钱花完了,一家子人喝西北风去!”
杜月梅见他总是扫兴,又没个稳妥的看法,也终于生气了,“钱没了再赚!我们俩有手有脚的,都找个活赚钱,养活的起她俩!”
“你以为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说赚钱就赚钱!”苏敬宗大声道。
“爸,妈,你们别吵,那边坐的还有人呢!”苏珏连忙劝道。
苏敬宗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声,站起身回房去了。
苏珏和姐姐苏娣睡一个房间,睡觉的时候,还听到住在隔壁的爸妈在吵架,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直到很晚才停下来。
她看的出,父亲有些后悔进城了。
第二天,杜月梅和苏敬宗一大早就出去找房子去了,临走前给苏娣留下几毛钱,让她们姐妹俩在旅馆里待着没事儿就出去走走,但是不能走远了。
苏娣在屋里收拾她的东西,不怎么想出去,苏珏只好一个人走出旅馆。
街上人来人往,干什么的都有,不时地有人从她面前走过去。
她有些贪恋的站在那儿看着,重生后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上天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