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风历险心悲戚
“咳咳……呕……呕……咳咳咳……”
沙滩上的人连胆汁都要呕出来,炽热的阳光炙烤着这片大地,也炙烤着还没死透的人。身上仅剩一件贴身的单衣,嘴唇因为缺水而没血色的开裂。
“咳咳……咳……”
每多咳一声就扯着肺剧痛,能看见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在海水里发白翻皮。腿更是……更是……没有知觉?
印象中,似乎是被尾鳍扫下来的石头砸到了,痛的钻心。这样也好,捡了一条命,丢了一条腿,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沙滩上传来的阴恻诡异的笑声惊飞了书上栖息的鸟,扑棱棱的飞走了。只是这笑声久久没有停歇,从开始的闷哼,然后没心没肺哈哈大笑,留不住一只鸟……
谢北渝尝试着思维连接,却发现这里根本连磁欧石的能量都感应不到!那在这里不就是什么事都做不了!
不!谢北渝别忘了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左腿是不能用了,右腿小腿肚子被石块剜掉了一坨肉,白森森的看着骨头。不知道在这沙滩上躺了多久,糜烂的伤口居然有蛆虫在蠕动……
“呕……呕……咳咳……呕……”
再次吐的嘴巴都发绀,背部的伤口也撕扯着神经,这呕吐的模样看着和小腿肚上的蠕虫没什么两样。
谢北渝缓过神来开始慢慢的往海里爬去,将整个人堪堪全部浸泡在水里,让海水侵蚀伤口,也侵蚀神智。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能呼叫救援只有等待救援。放眼望去,这里就像一个孤立无援的荒岛,或许它就是!只是谢北渝现在没有精力去证实。
这并不可怕,不管这里是蛇虫鼠蚁还是龙潭虎穴都敢闯一闯,首要任务不能让伤口再感染了。
谢北渝集中精力把受了海水惊吓死命往烂肉里钻的蠕虫的拔出来,放在海水里,又拔出一条放在海水里,如此往复……
呼……应该再往水里走走,一下全都消个毒。
谢北渝撑起来,用手肘往外挪,没挪几步又躺下。原本失血过多就没有力气,再走深点被浪一带,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留着气到下一个落脚点。
将身上的单衣脱下来搓了两下子然后包在小腿肚上。以前的小腿肚子是多么有力呀,一脚能踢掉整个下巴,现在……
从水里爬上来,再到沙滩,再到树林,短短几十米几乎用光了他的所有力气,打赤膊的手肘被磨的通红。可是不能再待在太阳底下,阳光会加速水分的流失,还没有等到救援他就会成为蛇虫鼠蚁的口中餐,腹中肉。
“呼……额!”
谢北渝将自己翻了个个儿,将拣来的两根枯枝固定在左腿上,再撕掉单衣的袖子做了简单的固定,用草绳把右腿包扎好。
“呼……”真该庆幸自己曾经是特种兵,遇到这种情况不至于让自己崩溃。
太阳是高高悬在天上,却不知今夕何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点食物,以及晚上的住所。如果谢北渝没猜错,这里应该是四面环海的荒岛,晚上的气温很有可能会降到零度以下。仅凭身上薄薄的小裤衩是无济于事的,除了被冻死还有就是被饿死!
“嘶……”
谢北渝用木棒将自己撑起来,现在需要去看看能不能找个山洞什么的!每挪一步,撑着树枝的手臂就牵扯着后背,右脚原本止住的血又开始往外渗,单衣里的海水也往伤口上跑。
但,不能停!
不知道走了多久,血已经浸满了单衣开始往下面滴。荒岛里根本没有道路可循,杂草从生根本找不到山洞,倒是在草藤上摘了些野果子!
回头一看,沙滩上一波一波的浪打上来,掩盖掉上面的求救信号。不过是才走了几百米,却感觉过了半个世纪!
再往上走就开始上坡了,这段路程将更加艰难。
“呼……”
谢北渝靠在一棵树上挑了几个果子,咬一口,生涩难耐,汁浆在嘴里打转,最后捏着鼻子往下咽。不敢坐下去,坐下去就没有力气起来!
太阳挂在天上,比醒来的时候更热些,那么时间还算多。哦,不,对于现在的谢北渝来说或许算少。风吹着树叶飒飒作响,卷着海盐刮到脸上,催促着你继续前行。
把单衣取下来拧掉血水再重新包上,豆大的汗珠跟着动作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
呼……拖着这定时炸弹可不妙,都不用闻味儿,跟着血迹就能找到他并饱餐一顿。
继续往上走,杂草少了一些,树开始越来越密集,长的越来越茂盛,脚下是茂盛的蕨类植物,每多走一步都冒着巨大的风险。
权衡利弊,谢北渝决定折戟回头在离沙滩不远的高处落脚。回程的路途并不遥远,脚上则腾云驾雾,实在是刀山火海下油焖煎,令人苦不堪言。
背山靠海,这地方真不赖,在这里搭间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南方一定高兴的跳起来。
可现在别说搭间房,就是绑两根木头架都需要耗费全身的力气,靠在树上以防不测,看来理想很丰满!
又撑着树枝找了些老死的枯树,聚了点干叶,抓了许多杂草。费劲全部力气将它们绑在一起,搭建成一个窝。
真的只是一个窝!上面是三根木棒绑在一起,再铺上些草临时挡风,再拿不出力气弄它!实在太累了!
太累了!榨干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谢北渝倒在这堆杂草上沉沉的睡过去。
也许这是个梦,睡一觉就好了……
太阳并不总是在天上挂着,这里依旧是地球,即使在12000年前的这里也是。上午被惊飞的鸟下午飞回了巢穴,路过的时候也一定在嘲笑不知是哪个笨蛋搭的窝,既不耐看,也不经用。
做梦的刚好赶在太阳下山的尾巴上醒来,精神并没有好多少,起来时还伴随了一阵眩晕。
咬着牙起来找了块干燥的木头,学着古人钻木取火,这种事其实也有些讲究,以前也没少做。先慢动作预热,然后加快点把温度给提上,最后就是考验你臂力和耐心的时候。其实和做那啥没什么区别,谢北渝笑。
得亏是他笑得出来,平白无故遭这么大罪也就这么硬抗着他还有心思笑。
枯叶铺在木头上,点起来后火星子一下子就窜起来差点把额头前面的头发给着了,本来是靠着树坐下来的。这一惊,脑袋往后面一仰。‘砰’的一声就撞在树干上,又被后力震的跟拨浪鼓似的,疼得半晌没缓过劲来,耳朵嗡嗡的震。
火势起来了,这一夜得费不少柴,又杵着棍拖着腿去找枯枝。顺便用思维探索了一下归巢的鸟,能不能充饥待会儿全看撑着的半条腿。
就算没有能源水晶,高纯度的灵魂共振也能使抓鸟探路这些手到擒来,如果他还有足够体力来支撑的话。
所以说,鸟是逮不到了,不过掏了几窝蛋回来。讲不清楚这是鹌鹑蛋,还是斑鸠蛋亦或者是恐龙蛋也有可能,这绝对是谢北渝这辈子吃的最美味的蛋。
太阳贴着海平面往下落,就像挂在海上的西红柿,勾的人直流口水。等西红柿一点一点被大海吃进肚子里,夜幕也降临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孤岛上。
这是谢北渝来亚特兰蒂斯以后第一个狼狈、痛苦的夜晚。
思念来得那么迅猛,让人措手不及。
他怀念严厉的父亲,慈爱的母亲,还有那个永远长不大的谢南方,甚至于在这个晚上他居然没办法责怪那个将他丢弃了的国家。
他开始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和战友们出生入死的情景,那里有谢南方的撒娇;那里有作为首长的意气风发;那里也有作为士兵的坚守与职责。
这些,品出来都是甜,甜着甜着就发苦,苦到嘴巴里,苦到心尖儿上……
月亮升起来,照在谢北渝的脸上,又被没有血色的脸折射到别的地方。
他还想起这个世界里依赖自己肯尼尔,利用自己的米娅,相互利用的亚特拉斯,最后想起那个等了一百年却把人等死的列昂那多。
找不出一丝温度,因为他是谢北渝,而不是克里斯汀 ̄德 ̄图切尔!
一只脚蜷到胸前,一只脚就那样没有知觉的支楞着。他的肩膀在颤动,开始是轻微的抖动,闷在胸口里的哼声。接着憩息的鸟儿被惊飞了,靠近沙滩的地方传来一声又一声椎心沥血的哀嚎。
这个男人,铮铮铁骨硬汉一条从知遇死亡,到锥心刺骨的疼痛将他唤醒,从探索发现,到平静处理。
流血即流泪,他认为已经流的够多了。
可是!
今晚,在这里,这个男人流光了所有包在眼睛里再也包不住的泪水。
没有人不是脆弱的,你看到的或许是强撑,或许是硬抗。但不能无视愈演愈烈的伤口,在角落里,他们是收了利爪的困兽,独自舔舐。
火苗一动一跳,草堆里的人已经累了,他睡着了,只是呼吸并不轻浅。火星还在黑夜里闪烁,都不足映出那个人的背影。
太阳会再升起来,树上的翅膀会扑棱棱的吵醒这个男人。
睡梦初醒,脸上的茫然还未褪尽,身上的疼痛就会传来,刚硬,隐忍会再次回到这个男人身上。没有鸟儿的窃语,昨夜星辰昨夜风已经了却无痕。
没有人不是刚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