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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争之奴御天下 第六十四章:及笄之礼

七月十五。

奴儿的及笄之礼选在惊梦园举办。因为从简,宾客不多,除去陆家人外,便是各宫娘娘和皇子公主们。

众人听闻元安帝不顾太后反对做了明嘉郡主及笄之礼上的主人。先是在心中感叹一声明嘉郡主好大的面子,紧接着便备好贺礼,马不停蹄地朝着惊梦园赶来。

尤其是后宫里那些宠爱平平的妃子们,为了得见圣驾,早早地便提着贺礼到惊梦园拜见。还未开始,底下的席位便被占去了小半。

东偏殿内,奴儿坐在双鱼戏珠梳妆镜前。娉婷心灵手巧,于是今日便着了她来梳妆。她先用玉梳将奴儿的头发顺直,再将头发分成几股,像拧麻花似地把发蟠曲扭转而缠盘在头上。

娉婷一面固定发髻,一面笑着说,“此为灵蛇髻。是甄后所创,传言甄后每每梳妆之时,窗边有一绿蛇盘绕成型,甄后效仿而梳成髻,每日因灵蛇的形状而变,由此称灵蛇髻。郡主螓首蛾眉,梳上此髻端庄秀丽又不失娇俏。”

奴儿看看铜镜中的自己,娉婷的手艺的确精进,她点头称赞道,“你梳头的手艺到算得上是我长清宫的头一份了。”

娉婷笑着从妆盒奁里拿出花钿,对着奴儿的眉心比了比,笑着说道,“郡主说笑了,娉婷的手艺放在宫中实在平常的很。倒是郡主天生丽质,能给郡主梳头,是奴婢这辈子莫大的荣幸。”

“看来你不仅头梳得好,这双巧嘴生的更好呢。”

说话之间,幽若走进来颇有些埋怨地说道,“外头娘娘小主坐了一片,平时也不见与咱们长清宫走得多近。今儿一听到陛下来了,倒是跑得比谁都快。”

“幽若,郡主及笄,有人观礼是好事。怎么到你这儿反倒不高兴了。”娉婷调侃一句,她把花钿在奴儿眉心贴好,又道,“何况上个月选秀刚过。新进宫的贵人小主见不到皇上的一抓一大把,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又怎么轻易放过?”

“好了。长清宫不涉后宫之事。我说的话是不是都忘记了?”奴儿沉下脸色,见娉婷和幽若都突然闭口不言,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严厉。于是她放缓语气,“后宫里的事情盘根错杂。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何必宣之于口。”

“是。”两人低头应道。

奴儿站起来,将两只手展开。娉婷立刻拿过采衣给奴儿换上。换衣服时,奴儿看了看幽若问,“你来可有什么事情禀报?”

幽若这才想起,她捧出一个小木盒,“这是建安侯私下送的贺礼,说是郡主儿时最喜欢的东西。要奴婢亲手交到郡主手中。”

“东西先放下,我一会儿再看。”

行及笄之礼的服饰是非常讲究的。第一重是采衣,颜色亮丽,象征女童的天真烂漫;第二重是素色襦裙,象征着豆蔻少女的纯真;第三重是曲裾深衣,象征着花季少女的明丽;第四重是隆重的大袖长裙,象征着对女子的希望,盼望她日后雍容大气,典雅端丽。

换好衣衫,奴儿这才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支无关紧要的金钗,金钗之下有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字“萧”。却让奴儿眉心一跳。

看来同安已经调查清楚父亲之死与萧家脱不了干系,看这字笔力苍劲,仿佛可见写字之人的腾腾杀气。奴儿皱眉将字条撕得粉碎。为什么是萧家?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青色的身影。手隐隐有些颤抖。

外面突然传来奏乐声响,有一个嬷嬷小跑着进来,“郡主,时辰到了!”

由于天子为主人家所以省去了迎宾、就位两个步骤。

惊梦园大殿外,由奴儿前方有八人掌灯,四人引路,身后有两名执扇宫女。随着乐声渐渐高涨,奴儿莲步缓缓像大殿中行去。

娘亲,女儿终于长大了。

你看见没有,我有这世上最好的及笄礼。天子为我招待礼宾,公主为我笄簪。瞧瞧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有嫉妒、又不甘。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们依旧要尊称我为郡主。依旧要向我行礼,依旧要谄媚地向我道贺。

奏乐仍在继续,奴儿一步一步登上台阶。永寿长公主今日也着公主服站在前方笑吟吟地看着她。芳嫔手里端着托盘,站在西侧,面朝南。盘里从东到西排开,依次是:发笄、发簪、钗笄。

陆银华则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另一边,唱赞礼:“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以国,祖光荣耀。父母传我,人生家国,贵至荣和。夫,人之因幼,少而及往,青年独立继承。家、族、国纳其人之成立,与其人之权利,其成人者受个体生存,家族责任,社会义务之命。此,特予正礼明典。成人笄礼开始!”

唱罢,陆银华走到一旁,点燃清香。

陆银华复而转身,望向众人,朗声道,“请正宾盥手,为将笄者理妆。”

永寿长公主从容不迫地盥手,拭干。然后拿起玉梳蘸水后,在奴儿发髻上梳了梳。此刻,担任有司的芳嫔走上前奉上罗帕和发笄。而后长公主走到奴儿面前高声吟诵祝辞。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随后长公主为奴儿加笄。奴儿朝天一拜。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去笄换钗。奴儿朝东一拜。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去钗加钗冠。奴儿朝元安帝深深一拜。

三拜完成,这礼成了大半。陆银华从芳嫔手中接过酒具交到长公主手中。长公主接下对着奴儿道,“执酒祭亲,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奴儿接过酒,象征性地往地上洒了一些,此谓祭天。随后又伸手蘸在唇上,复又将酒具交还给陆银华。

“请正宾赐字!”陆银华又唱。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文茵。”

奴儿接过文书交给赞者陆银华,对长公主道,“文茵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听训词!”

话音刚落,元安帝从座位上站起来,慈祥地看向奴儿,“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奴儿答,“文茵虽不敏,敢不祗承!”

“笄者拜有司及众宾!”

奴儿对着元安帝、芳嫔、陆银华以及所有观礼的人作揖长拜。

“礼、成——”

及笄之礼礼节繁琐冗杂。礼成之后奴儿叩谢圣恩,便回房间小坐休息。

“四姐累坏了吧。”同安为奴儿斟了一杯茶。

奴儿耸耸肩膀,活动活动筋骨,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这礼节实在繁琐。险些将我累死。”

“四姐可看了我给你的信。”同安一脸严肃地说道。

奴儿的疲乏顿时消失,她干咳两声,“你可查清楚了?的确是萧家做下的。”

“萧家是主谋,其他的不过是谢虾兵虾将。”同安冷哼一声。

正当空气中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的时候,门外恰合时宜地响起了敲门声。奴儿与同安相视一眼,同安立刻隐在暗处。

“进来。”

“奴儿!”东里裕阳一脸兴奋地走进来,他神神秘秘地从背后拿出一串珊瑚手串。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奴儿紧绷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今日是你及笄。我特意寻了这个宝贝来送你。这里面镶有夜明珠,到了晚上会隐隐发光,十分新奇。你可喜欢?”

说着便要拿起奴儿的手给她戴上,奴儿巧妙地避过,“八殿下不在正殿吃酒,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手钏我很喜欢,待会儿八殿下交给新眉登记入库吧。”

“奴儿,你怎么了?这是我特意寻来给你的。这……”

生怕东里裕阳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奴儿厉声打断,“八殿下,臣女已经行完及笄之礼,殿下与臣女还是莫要离得近,免得坏了规矩。”奴儿转身,“殿下请回。”

“奴儿……”东里裕阳还想说些什么。

“殿下请回!”

奴儿下了逐客令。东里裕阳只好放下手钏,悻悻地离开。

暗处之中的同安早已手握成拳。四姐异样的表现,让他猜出一些东西。他心中莫名腾起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憋在胸口之中。

“你都听到了?”奴儿问。自知已经隐瞒不下去。

同安走出,“他是皇贵妃的儿子,是萧家的希望。四姐也喜欢他吗?”

喜欢?什么是喜欢?

东里裕阳待她极好,可为何她就是没有戏文里所说的那种的心动呢?

是她不懂感情么?

奴儿摇摇头,她缓缓坐下,“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他受到伤害。他很善良,善良得让我羞愧。”

良久,奴儿只说出这么一句话,“他是无辜的……”

“无辜?”同安轻笑一笑,“四姐,皇家之中,何来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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