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中的人僵硬着身子回头,染上寒霜的眸子一眨不眨,直直的看着哪一抹几乎融入雪中的身影,半晌,惨淡一笑,
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大吼道,“你来看我笑话吗?那么你已经如意了,出去!”
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嘶哑,歇斯底里的大吼,没有多大声,但是素日谪仙的形象已是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一个悲戚到绝望的男人。
若是平日,有人敢这样对自己,东方明月可以肯定的说,自己不仅不会听,而且就算不说百倍,也一定要十倍的报复回去。但是,
这一刻,东方明月明月只觉得自己心就像被巨石击中一般,狠狠的一震,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从前与他的记忆走马观花一般回放,即使不想承认,但是,于他,自己的决定确实不仅不算上策,而且,还是一种,伤害。
吐出一口浊气,慢慢抬步,走近雪中摇摇欲坠的他。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每一步都像走在两人心上。
听着步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噌噌”的声音,看着那人越来越近,眼皮越来越沉,合上眼之前,西门煜想的都是,这是梦吗?若是,
那么,让我长睡不醒,可好?至少,梦里有她,不是吗?
眼见哪一抹纤弱的身影就要倒下,东方明月猛的一惊,一个箭步将他揽入怀中,一声“阿煜!”就这样脱口而出。
迷迷糊糊有人叫自己“阿煜,”那样急切,但是,是她,不会错。只有她才会叫自己阿煜!那么,其实,她还是记得的吧!
一抹欣喜释然的笑容从冻的发紫的唇爬上来,然后,努力的想要睁眼,最终却是彻底失去意识,蠕动的嘴唇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雪地中,看着他的笑,看着他失去意识,看着他蠕动的唇形,即使没有发声,但那是两个字,是“阿月。”
东方明月的心一痛,一边不断的叫着阿煜,一边小心迅速的将他抱回房间。
内卧。
一块接着一块的冷手帕从他高烧不退的额头上撤下,然而他的温度却总是不见下降。焦急之余又有些恼火,将一块刚刚撤下的手帕用力一甩,一声闷哼,
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浮现,东方明月怒道,“身为暗卫不懂照顾主子,还不滚!要留着看到什么时候!”
看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主子,再看一眼一脸恼怒的东方明月,暗卫默默离开。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苍白无比的西门煜,东方明月微微出神,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一年,十一岁那年——
也是这样的雪天,雪纷纷扬扬,世界一片素白,心情莫名的很差,所以十一岁的东方明月第一次遇见了十五岁的西门煜。
那时,他亦是一身素净的袍子,头发用一根雪白的丝带束起,小小年纪已经是个美人儿了。
但是自己注意到他还是因为那一双浅褐色的,溢满了悲伤的眸子,就像被世界抛弃了一般。
他说,他是被世界抛弃的人。母亲不爱他,视他为一生的耻辱,几次三番想要杀了他。而后,父亲也放弃了他,
送他来联姻,说的好听是联姻,为家族做贡献,说的不好就是细作,是炮灰。但这不是不得已,而是求之不得。只因为,留着他,碍眼。
他的语气很平,很淡,除了那丝自嘲,没有一丝波澜,若不是那一双溢满悲伤的眸子,大概没人会相信一个如玉的瓷娃娃会有这样的故事。
但是,她相信。东方明月相信,更或者,是,天悦瑶相信。因为,经历过。
他说,你永远都不会明白那种感觉!
她淡淡的一笑,轻蔑道,你怎知我不懂?被全世界抛弃吗?呵呵,即然是世界要我死,哪有如何?毁了世界,我就是世界。
接到他诧异的目光,她微微一愣,诧异,还以为会是惊恐呢!她知道自己当时的笑的多吓人,血腥味多浓,死气有多重,没想到他竟然只是诧异而已!
而且,更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轻轻的抱了抱她,有些怜惜的说,“我是阿煜,你呢?没有他们,我们就是世界。”
“阿月。”眼睛有些湿润,她轻轻的说。
怜惜!怜惜她!有人怜惜她!呵呵,所有人,不是仰慕就是畏惧,即使是那几个家伙也把她当作无敌奥特曼,
她何曾被人怜惜,这种感觉,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奢侈。
但是,她依旧是她,她不会沉溺在这温情之中,因为温情不知何时就会被现实击溃,更何况,他们那样尴尬的身份。所以,
她告诉自己,放纵一次,只此一次。
但是,她忘了,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世界上有还个词,叫做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