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做以前,虞子固或许直接就会被钱志强的威名吓得心肝儿颤。可现在,他内心骤然生出了一股愤怒,前世神秘凶险的奇门江湖都鲜有人敢于当面如此威胁他,何况一个还未成精的钱志强?
他脸色一沉,神色不善地说道:“你吓我?”
“兄弟……”钱志强嘭嘭嘭又磕了三个响头,抬头神色决绝狠戾地说道:“你救我娘,你就是我的恩人,我一辈子做牛做马。你若不救,就是我钱志强的仇人……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说到这里,钱志强像是有些绝望,又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真是个狠人啊!
对自己都这么狠!
虞子固气得哭笑不得,不免有些疑惑地问道:“钱志强,你也太死心眼儿了吧?凭什么就认定我能救你娘?”
钱志强抬头说道:“我娘发疯的时候,没人能吓住她,只有你!”
这个理由似乎有些荒谬,但也说得过去。
毕竟刚才虞子固只是凭借凌厉的眼神和一声呵斥就唬住了钱志强的疯娘,而且到现在还坐在地上不住地嗬嗬着,连头都不敢抬起看虞子固。
更何况,钱志强也确实有可能病急乱投医。
但虞子固却从钱志强的眼神看到了一丝似乎有些躲闪的目光。以钱志强的性格,应该不会有这般表现的。
想到这里,虞子固摇摇头,道:“这个理由,不够。”
钱志强怔了下,道:“兄弟,有些话我不能说……但我知道,你肯定能救我娘!求求你了。”
说罢,他再次磕头在地,并且身子骨硬挺挺地不动,看模样,虞子固如果不答应,他就不起来了。
遇到这样一个难缠的狠主儿,虞子固虽然生气,却真有些忌惮其狠辣的无奈,而且也被钱志强的孝心、磊落的性格给打动了。
稍作思忖,虞子固道:“我确实能救你娘,但你必须跟我说实话!否则免谈。”
“这……”钱志强猛地抬起头来。
虞子固负手而立,不再看钱志强,而是扭头侧仰着看向深邃幽暗的夜空,颇有些神秘世外高人的模样。
啪!
钱志强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咬牙道:“是赵半仙告诉我,七日之内,每天晚上九点半后带我娘在街巷口等一个小时,如果遇到了能够震慑住我娘发疯的人,就必然能够救我娘!但他要我保密!”
赵半仙!
铁卦仙赵半仙!
虞子固只觉得后背生寒。
他不害怕赵半仙,但他害怕赵半仙这个在卜算方面堪称天下第一的江湖奇人,会推算出他重生而来的事情。
“赵半仙是什么人?”虞子固故作疑惑道。
既然已经说出了实情,钱志强也不再多纠结,跪在地上说道:“颍州市的一位算命老先生。”
“你怎么会认识,并相信一个算命的说的话?”
“我没办法了,听人说赵半仙不但算命算得准,而且会看邪病,我就去找他了……”
钱志强叹口气,道:“没想到他算得真准!我对不住他老人家,没有遵守诺言,兄弟,不,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娘。”
虞子固愈发诧异。
铁卦仙赵半仙一卦千金,且很少与人算命,目前还穷困潦倒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乡村小地痞的钱志强,凭什么说服赵半仙不惜承受巨大的自然反噬,给他卜了如此精密且详加解释的一卦?
这可是泄露天机啊!
虞子固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道:“他凭什么给你卜卦?”
“我……”钱志强犹徽了一下,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极为不情愿地说道:“我拿刀逼着他干的。”
“操!”虞子固忍不住爆出了一声粗口,脸上更是露出了有些幸灾乐祸和哭笑不得的笑容。
奇门江湖声名显赫的铁卦仙,让一个乡村小痞子拿着刀威胁逼迫卜卦,还不得不泄露天机?
这要是传出去得多少人惊掉下巴,笑掉大牙啊?
前世是否也有过这么一出戏?
凝眉思忖了几分钟,虞子固才豁然想起,前世钱志强的母亲,是被师父张啸风救治好的。
而救治好的时间,好像就是在一九九五年的五月农忙之前。记得前世这一年暑假过后,刚上初三的虞子固就听说钱志强的疯娘在五月农忙之前忽然就不疯了,而且在五月农忙的时候还能下地割麦子。
当年这件奇事,着实在大王庄村盛传了好长时间。虞子固也是在正式拜师之后,偶尔有一次想起这件事便好奇地询问师父,才得知是师父私底下救治了钱志强的母亲。
想到这里,虞子固急忙问道:“赵半仙说让你等一周,你等多久了?”
“两天。”
“哦……”虞子固松了口气,大概在赵半仙的卜算,那位注定要救钱志强的疯娘的奇人,是张啸风。
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自己误打误撞地先一步遇到了钱志强这个狠主儿和他的疯娘。
要怪,只能怪命运,还有那侵害钱志强疯娘的邪物了。
邪物这种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很少侵害人体,相反也极为忌惮人体的自然生气,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阳气。但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就会被动或者主动地侵害至某个人的身体意识。
还有就是,这种没脑子没思维很胆小的存在,最害怕被人看到,且对此极为敏锐,只要有人看到它们,它们必然会感知到。
一般这种情况下,邪物多半会吓得逃窜。
只有极少部分,却会凶邪地不惜自残也要发动攻击。
之前虞子固恰好看到了钱志强母亲体内的邪物,而这只邪物,恰好又属于是极为凶邪的玩意儿。
各种巧合,就导致了现在的状况。
想明白这些,虞子固不由得连连苦笑摇头。
不知道前世向来低调的师父张啸风,却出手救治了同村几年都没考虑救治过的疯婆娘,其原因,是不是也因为被钱志强这个心狠手辣的大孝子给逼得?
是不是,最终也动刀了?
看着虞子固一会儿皱眉思忖,一会儿又露出怪异的笑容,钱志强心头满是疑惑,却也不好开口催促和询问。等了半晌发现母亲抽抽泣泣哭了起来,才忍不住提醒道:“兄弟,哦不……大师,你啥时候救我娘?”
“嗯?”虞子固回过神儿来,便叹口气,道:“就现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