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将他们引入这间采光极好的屋子后,便离开了,一同离去的还有辛老头。
钱春生将叶旭宏安置好后,也离开了。
他此行,一是驮叶旭宏,二是去集市上卖猎到的野兔。
此时屋中只余兄妹二人。
“妹妹,现在没旁人,你和我说实话,你是真的梦到的岐望山?”
那番梦境之说,也许能瞒得过辛老头和钱春生,但瞒不过他这个当哥哥的。
妹妹出生的时候,他三岁,爹娘又去的早,王氏更不能指望,可以说,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妹妹带大。
自己的妹妹是何样,他一清二楚。
鬼门关走一遭,也许真的能使人性情大变,对妹妹的变化他更是由心欣慰。
但是,她的某些变化,一度让他生出一个错觉,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只有十四岁的女孩,而是一历经沧桑的妇人。
尤其是对夏日红的了解,及岐望山的梦境。
辛老爹这个郎中都不知,遍地都是的小红花叫夏日红,且没有毒性,草帽山原名叫岐望山。
可这些,妹妹知!
叶水水自知她瞒不过叶旭宏,亦早有了准备。
低声道:“昨日磕倒不省人事后,我到了忘川,在忘川河,我看到了我的一生……”
听完后,叶旭宏震在当场,久久缓不过神来。
“妹妹,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看到王氏把你……又把你……”
尽管嘴上疑惑着,实则,他打心眼里已经接受了这等匪夷所思的遭遇。
光怪陆离之事,他不是没有听过,只不过,未曾想到,会发生在自己妹妹的身上。
“我看到的便是这样。”
她并不想编造这一番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谎言,而是重生这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太过诡谲。
前世真实的那一切,有她一人承受就够了。
“所以你才……夏日红的汁抹在脸上,打听岐望山,也是为了……那本制香秘籍?”
“是。”叶水水如实的点点头。
叶旭宏身子一软,瘫坐在那,神色复杂难辨。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他呼出一口气,有些气喘道:“看到呃,那些,很痛苦吧?”
叶水水一动,缓缓阖上眼睛,片刻,重新睁开。
“当时很痛苦,现在只觉得庆幸。”
庆幸重新来过!
辛老头是和一瘦削的华发老者一同回来的。
便是他的师兄——季老头。
只见季老先生一脸铁青,上前,粗鲁的拉起叶旭宏的手,把起了脉。
片刻,把手扔开,哼道:“这么点毛病,竟求到我这,笨死你得了。”
辛老头陪笑道:“我医术不精,师兄是知道的,跟随师傅学医的时候,师傅就说过,他最得意的弟子便是师兄呢。”
“我呸!”季老先生没好气的啐了口唾沫,“师傅还说过,他所有的弟子中,数你辛大同最会拍马屁!”
被一顿嫌弃,辛老头也不在乎,腆着脸问道:“师兄,你看我这侄儿的腿如何了?”
季老先生睨了他一眼,起身撩开叶旭宏的衣裳,没有轻重的抬起那双僵直的腿。
左看看又看看,上抬下放,好不仔细。
叶旭宏疼的满头大汗,死死咬紧牙关,但仍是溢出丝丝呻吟。
“哼,这点疼就受不了,等会岂不是得疼哭?”话落,便指挥辛老头和叶水水,“你俩也别杵着了,过来过来,摁住他,别让他乱动。”
辛老头冲叶水水点点头,近前,一左一右的将人摁住。
不消片刻,只听一声脆响。
“啊……”叶旭宏痛呼,奋力的挣扎起来。
季老先生见此,扯着嗓子吼道:“我说摁住了,你俩听不懂啊,把吃奶的劲儿给我拿出来!”
又是一声脆响。
叶旭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哥!”
“没事丫头,痛晕了,待会就会醒。”辛老头安抚好一脸担忧的叶水水后,便问道:“师兄,接好骨了?”
季老先生鼻孔朝天,“自己看。”随后招呼外面的小童,“七儿,去把针拿来。”
一卷绸布,平展开,密密麻麻的长针在光亮中闪烁着点点银光,观者鸡皮疙瘩顿起。
只见季老头手若疾风,眨眼间,一排银光扎在腿部的要穴上。
一声闷哼,痛晕过去的叶旭宏缓缓睁开眼睛。
张张嘴,却只发出沙哑的呜咽声。
“哥,没事了,骨头接好了。”叶水水一边拿汗帕为他拭汗,一边宽慰道。
“谁说没事了,耽搁了好几天,你以为光骨头接上就没事了?不是老头子我吓唬你,要是再耽搁一天,神仙在世,也救不了。”季老先生冷哼道。
叶水水顿时面色微白。
“师兄,你就莫吓唬她了,这么多年,你这好唬人的嗜好怎地还未改。”辛老头无奈道。
“你也是大夫,我是不是在吓唬她,你会不知?”
话落,收了针,扔给叶水水一小瓶子,“把冒出来的黑血擦净,敷上此药。”
“多谢您。”
叶水水认真道谢,她看得出,这老者虽脾气古怪一些,但心是软的。
“哼,每隔三天来扎一次,连续扎半个月,明儿起,下来走动半个时辰,每日时辰叠加,记住了?”
“记住了。”
“师兄,你何必如此别扭呢,别人看不出,我却是看得出,你对旭宏是刮目相看的吧,不然接骨的时候,也不会那般的麻溜。”
另外一间屋子,辛老头坐在季老先生手旁,抿了口茶。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一个臭小子刮目相看了?”
被喷了一脸唾沫,辛老头翻了个白眼。
“你就嘴硬吧,旭宏确实是个好的,我看着他长大,这孩子性子好,聪慧又有毅力,断骨之痛,非常人能忍,可他却是忍住了,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季老先生不语,略显浑浊的双眼微眯。
片刻。
“你既将他夸上了天,为何自己不收他,却硬塞给我?”
辛老头摇摇头,“我有几分能耐心知肚明,收了他,只会耽误了他,而师兄不同,您可是被人尊称为神医的人。”
“我呸,甭给我戴高帽,带着人,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