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剑心的父亲沈一峰,不仅是这四乡八镇里医术最高明的医生,当年在江湖中更闯下了“布衣青囊,妙手神医”的响亮名号。
如今他虽然隐居在桃花集,江湖上却仍有他的传说。
一见儿子带回来的这位美人儿,沈一峰顿时大吃一惊。
“她是怎么受的伤?你原原本本的讲给我听。”沈一峰面色一沉,语气便重了几分。
沈剑心知道唬弄不过去了,而且父亲又不是外人,便把今天在山谷中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唯独漏掉了黑骑铁卫这一段,然后又把那位老太监送给他的那块破铁片也掏了出来,递给了父亲。
他是怕父亲不愿招惹是非,不肯出手救这位美丽的大姐姐。
哪知沈一峰听罢了儿子的话之后,沉吟了片刻,随手将那块破铁片扔还给他,然后说道:“你们两个听好了,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明白么?”
说罢,沈一峰取过笔墨,提笔唰唰写了几行,递给了沈剑心,道:“明天一早,你到药铺去抓药,把取药回来之后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喂她喝下去。这几日馨儿就辛苦些,负责照顾这位姐姐。”
沈一峰吩咐下去,两小连忙领命,将张嫣抬到了冯馨儿的房中,细心照料,不在话下。
到了第二天中午,张嫣便悠悠醒转,喝下了沈一峰配制的药剂之后,脸色更是好了许多,到了傍晚已经可以下床走几步了。
冯馨儿在房中陪着她说话,小姑娘家没啥心机,谈笑间被皇后娘娘套了许多话出来,将桃花集和沈家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
而此刻,沈剑心独自一人坐在村尾的小河边,满脑子都是昨天的画面。
昨天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走马灯般的浮现,只要一想起便莫名的激动不已。
原来那些传说中的武者真的存在,举手投足,毁天灭地。要是自己也能拥有那种力量就好了。
不过,如果要切掉某个零件才能那么厉害,那就有待商榷了。
沈剑心叨着根狗尾草,双手抱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胡思乱想着。
不知不觉间,他又将那块黝黑的破铁片掏了出来,对着阳光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可惜的是,无论他怎么瞧,怎么捏,那块破铁片都毫无反应,这分明就是一块破铁片嘛。
“不应该啊!那人明明好厉害的,他送的礼物怎么可能是垃圾?”沈剑心疑惑不解,自言自语道。
随手捡起一块鹅卵石,用那块破铁片在石头上用力刮去。
一下,两下。除了发出刺耳的噪声之外,并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这特么是一块破铁片嘛!”沈剑心咬了咬嘴唇,突然想起了以前听到的某个典故,蹭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莫非要滴血认主?故事里的神兵都是这么来的。”沈剑心眼珠转了两转,计上心头。
将那块破铁片搁在掌心,来回比划了两下,他还是没舍得下手。
“唉!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稳妥些,先消消毒吧!”沈剑心取出了随身带的火折子,迎风晃了一晃,点燃了火苗。
“也许用火烧一烧,会有什么特异之处也说不定!”某人心中暗暗想道。
将那块破铁片放在火焰的上方来回烤了烤,见实在没什么反应,这才一狠心,在自己的左手指尖上用力一戳。
指尖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沈剑心连忙趁着热乎劲,将指尖热血挤到了这破铁片上。
一滴、两滴、三滴,足足挤了三滴热血到破铁片上。
沈剑心一眼也不眨的紧紧盯着那块黝黑的破铁片,试图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
结果却是这东西仍然毫无反应,令人大失所望。
“切!什么玩艺啊?骗小孩子的吧?”沈剑心满脸失望,将白白受伤的指尖伸到嘴里去吮了吮。
天下哪有不要钱的午餐,随便捡块铁片就是神兵了?沈剑心一时气恼,握紧那块破铁片,作势要投入小河中。
“算了,反正你也没什么用,打个水漂听个响也不错。一了百了,省得牵挂。”沈剑心自说自话道。
正要将那块破铁片扔入河中,沈剑心的动作突然又停顿了下来。
“唉!你是废料,我是废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沈剑心望着掌中的那块不成材的破铁片,发出了同病相怜的叹息声。
自己又何尝不是别人眼中的废料呢?文不成,武不就,医术也学不好,除了天真无邪的表妹瞧得起自己,整个桃花集,其实没人把自己放在眼里。
“其实我才不是什么废柴,只是那些人不明白我罢了。算了,铁片兄,咱们交个朋友吧!来,我背段文章给你听听!”沈剑心望着破铁片苦笑道。
“剑之大道,当以雷电为锋,风云为锷。”沈剑心面色肃然,一字一句的吟道。
“天为剑身,地为剑柄,下抵九幽黄泉,上临玉宵苍穹,开以阴阳,制以五行,出之无形,收之无神,纵横六合,睥睨八方。”
不知不觉,沈剑心念得入了神,仿佛自己不是坐在小河旁,而是置身于万古八荒的神魔战场之上,拔剑四顾心茫然。
“剑出,恍如雷霆,天地皆怒,万物遁形!”
“剑来,开天逐日,清浊分明,破邪除奸!”
沈剑心口中越念越快,神情专注到了极点,心意至诚。
这是他去年在私塾一时兴起,以剑为名,写成的一段祭文。当时被教书的夫子评为桀傲难训,信马由缰,胡思乱想,不是读书的料子。
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从那次之后,他便再也不愿去私塾学文了。
说来也怪,当沈剑心放下心中欲望,完全不在乎那块破铁片的变化时,他掌中的那块破铁片却嗡嗡的振动了起来。
在少年的朗朗吟书声中,被他握在手中的那块破铁片上出现一团微弱的白光,越来越亮,最后渐渐没入了他的掌心。
等到他回过神来,却发现那块破铁片已经化成了一滩铁渣,纷纷洒洒,淅淅落落。
“不是吧?我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沈剑心满脸的愕然。
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那块破铁片并没有消失,碎的只不过是形而已,剑中所蕴的神意仿佛与自己刚刚融为了一体。
这是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分明没什么道理,偏偏他却又感知得到。
沈剑心屏息静气,伸出五指,从河滩上抓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
五指运劲,用尽全力一握。
鹅卵石纹丝不动,指尖传来酸痛的感觉。
沈剑心皱起眉头,将鹅卵石放置在地上,闭起眼睛,索性一拳砸了上去。
“咚!”下一刻,沈剑心痛得吡牙裂嘴,倒抽了一口凉气。
“疼啊!”沈剑心望着红肿的拳头,哭笑不得。
虽然身体明明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可偏偏就是施展不出,这种心情实在是憋屈到了极点。
“到底是错觉呢?还是有什么搞不懂的地方?”沈剑心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是一般的少年,凭着新鲜劲尝试了几次之后,也就作罢了。不过沈剑心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平时虽然笑眯眯的,一旦钻起牛角尖来,总是格外的执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默默的并拢五指,聚神汇神,将全副的意念集中到了手掌边缘。
紧接着,沈剑心感觉到了一股冰凉之意自上臂经脉弹动勃发。
刹那间,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手臂,而是隐约看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古剑,散发着凛凛剑意。
“唰!”随着沈剑心奋力挥掌斩劈,地上的那块鹅卵石应声而断,一分为二,切口平滑整齐,和刀剑斩断无异。
“成功了!”沈剑心兴奋得捏紧了拳头,难以仰制心中的万分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