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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红尘 第五章 天仙临凡

胡仙仙对自己默念:"不要睡,不要睡,等初六的时候就可以休息,要撑着。胡仙仙,你不许睡觉!你自己被梦境吓得流冷汗是小事,要是梦里惊叫起来吓着娘了该怎么办?"

她实在想睡时就用手掰着眼皮,她也不能起床走动,怕打扰母亲,也怕别人知道她的这个秘密。可她忙活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不遂她的愿,仍是矇眬睡去。

恍惚中,她在一条小河边追逐着一只蚂蚱,她是第一次跑这么远来玩。这儿有嫩绿的草、嫩黄的花,还有这种深绿的大个儿蚂蚱。

她觉得很欢乐,她追蚂蚱追累了就躺在草地上,湛蓝的天空上白云悠然的飘着,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她一伸懒腰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屁股后面有东西在跟着手往上一扫?天啊,是尾巴!

她发现自己是小小的白狐狸,但她随即又释然了,自己肯定是被人说是狐仙的话听得太多才做这种怪梦。这梦虽怪却不恐怖,她迷迷糊糊的想,当只小狐狸也不错,过得挺舒坦的。

本想就这么梦下去,可梦境已变幻了,她在一座繁华城池中兴奋的扭来扭去。

她一手提着花花绿绿的几包东西,一手握着个酒葫芦,时不时的喝上几口酒。

半醉的她口中咕哝着说:"当人真好,当人真是好啊。这城里这么热闹,卖什么东西的都有,好啊……真不知阿爹非得躲在深山老林里为了什么,修仙?天上有这么好吗?"

她晃晃悠悠的走到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前,"这怎么做的?能吃吗?"

"当然能吃,姑娘想要个啥样的?"

她弯腰细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糖人儿,过了许久才怯生生地指着个公鸡形状的说:"我喜欢这个。"

糖人师傅笑呵呵的递给她,"拿好。三文钱。"

付了钱要走时,她又转身问糖人师傅:"我真的可以吃它吗?我咬它,它会不会叫?会不会流血?"

糖人师傅连同旁边的人都笑了,"你要不吃它,它也会化了啊。"

"这糖人都会叫会流血,我们可成神仙了。"

"姑娘要是不忍心吃它就送给我吃。”

……

她脸红红的转身就走,可她刚一转身就听见有人惊叫起来。

"她有尾巴!她是狐狸精!"

她吓得酒葫芦都掉在地上,忙拉扯衣服遮掩。她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各种声音直往耳朵里钻:

"难怪都不知道糖人能吃,肯定是个才成精的。"

"看她那样儿。难怪说骚狐狸,真是挺骚的。"

"快去请王道长啊,呆会儿要跑了。"

"不对,不对,该去请和尚。"……

她瑟瑟发抖快要撑不住现出原形了,一声怒喝传来:"你们都给我让开!一个个的胡说什么?你们瞧瞧,这分明是条纯毛的围脖儿!看清楚点儿!我表妹要是被吓出个好歹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她只见个少年举着根纯白的毛围脖给四周的人观看,她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但见他正颜厉色对着众人的样子,就觉得他是亲人。

因为有了亲切感,就生了依赖心,她不由自主地哭出声来,挨身过去拉着他的手说:"表哥,我再也不敢乱跑了。唔唔,快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他温和的冲她笑笑:"别怕,说清楚了就回去。"

他又冷声对众人说:"我表妹小时候生病发烧而智力有损,姑父姑母一向不许她单独出门,可她小孩心性哪在家中闷得住?

今天她偷穿着她母亲的衣服跑出来,谁知道她不懂穿衣搭配把围脖当腰带拴上。偏偏又没拴紧,以致于搭拉在长袍之下被众位当成尾巴。

这青天白日的哪来什么狐狸精?众位是看我表妹脑筋不灵光便要合伙欺辱她么?"

他的气度自带几分凌人威势又说得义正辞严,众人都也觉得先前之事有些荒唐。

有人小声说:"没看清楚嘛,都眼花了。"接下来许多人都说是随着别人起哄,没仔细看。

他正要就此做罢带她离去,又有人说:"别放他们走。他们肯定是一伙的,咱们这么多人怎么会看错?不管怎么说,等大师们来验过才能弄清楚他们身份。"

他冷笑一声:"你们连我也怀疑,是吧?我乃是淳和真人的弟子,我会是妖?"

有人肃然而问:"你说你是淳和真人的弟子?可说的是皇上御赐了朝天玉笏和策天玉简的那位真人?"

他微向那人颔首,"阁下所说正是家师。"

那人向众人说:"让他们走吧。咱们请的那些只会鬼画符的道士和只会念咒古经的和尚,哪比得上淳和真人的弟子?"

他向那人稽首,那人忙拱手还礼,可两人还没客套完,又有人说:"他说他是淳和真人的弟子他就是啊?我还可以说我就是太上老君下凡呢。不拿出点证据来就不许走!"

这样一来,本已散开的人群又围拢来,纷纷要他证明他所说为真。他面色如常,但她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气。她把他的手攥紧,她怕他会胆怯退缩将她交与他们,也怕他将事情闹大弄得无法收拾。

他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松开他的手,她反而将他的手攥得更紧。他不耐烦的瞪她一眼,她只得松手。

见她含着泪四处乱望,那惊惧无助的样子又他心中一软,温声道:"你不用怕,哥就带你回家。"

只是,不论梦境中的小狐狸,还是做梦的胡仙仙都没想到,真正“带你回家”的路绕了有多远,走得有多艰辛。

他当时从怀中掏出一方玉印向四周展示一圈,"各位可有识得此印的?"

众人认出这玉印是授箓道士的法印,有些见识的人还认得篆字,念出印章上刻的字:"清睿子程浩风。"

"诸位可看清楚了?在下正是程浩风。"他傲然环视众人,见他们没有异议,收回法印。

众人多数是凑热闹的,见他拿出玉印已经信他,纷纷散开让路。可有几个想滋事逞能的人,仍然拦阻。

他冷喝一声,一柄小玉剑忽然飞入空中在那几个人头顶旋转。剑光闪耀,寒气逼人。

他逼视气焰最盛的那几个人,"你们到底要怎样?是要我师父亲自前来,你们才放我兄妹二人?"

那几个人在玉剑飞出时已经惧怕,再听他以淳和真人名头来威胁,都屁滚尿流的跑开。

他拉着她大步朝城外走去,她提着些乱七八糟的货物跌跌撞撞跟随。

出城走至一处小山坡后,他停下脚步,四处观望一番后说:"没危险了,你快回家。"

她的货物都被人群挤散开,只有全抱在胸前。本来就狼狈不堪的她,更显狼狈了。

"啊?你不送我回家?"

他嘴一撇,"你还真把自己当我表妹了?别磨蹭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她忙丢开货物去拉他,"你有什么要事?我帮你。"

他无奈一笑,"你能帮忙?不添乱就不错了。我是因你与我五师弟同族才救你,你快回去,别缠着我。"

说着话,他又皱了皱眉头道:"以后可不许再喝酒,尾巴又出来了。"

她惊慌的扯衣服去盖尾巴,可尾巴并没有露出来,原来他是要趁她低头的时候就走开。

察觉他离去,她赶紧边追边喊:"你等等,我只是还问你个事儿,不跟着你。"

他本已踏地借力,凌空而起。听她如此说又冷着脸旋身而下,"有事快讲,我真没闲空与你歪缠。"

她跑得脸红气喘,弯着腰猛喘几口气后才说:"你说你的五师弟与我同族是什么意思?他也属于狐族?你师父要收异类弟子吗?"

"我五师弟正是玄狐之身,师父仁善慈和,有教无类。你是想拜入我师父门下?"他眼含崇敬之情往西北望去,语气也温和起来。

她点点头,他就说:"那你明年九月到秦州云华观,我师父还将收一名关门弟子。但想拜入我师父门下的人很多,要过三关考验,你应选之前要勤学苦炼才有可能得选。"他说完不待她答话已凌空飞远。

她冲着他消失的方向喊:"我们云华观再见!"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成为淳和真人的弟子。

睡梦中的胡仙仙嘴角牵起笑意,她似乎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小狐狸,但又似乎在看戏。

那个小狐狸一心拜入云华观门下,其实敬仰淳和真人的心思没多少,倒全是亲近这清睿子程浩风的心思。

胡仙仙觉得那小狐狸挺可笑,明明是想一定要成为他的师妹,好与他朝夕相处,却要自欺欺人的以拜入道门修炼道法为借口。

心中嘲笑完小狐狸后,胡仙仙又叹,梦境中的程浩风真如初春之风,有着寒冬的高洁冷峻,又有着暖春的和煦温润,为什么自己所见的程浩风有点呆头呆脑呢?

小狐狸心中一沉,胡仙仙也跟着心中一沉。胡仙仙迷迷糊糊的催自己快醒来,她觉得这个梦要变噩梦了……

可胡仙仙的腿蹬了几下,没醒过来。她觉得自己在不断下坠,一片空茫中她自言自语:"我不想过与他近在咫尺却连句心里话也不能说的日子,这样的长生是永恒的煎熬,我宁愿只要一刹那的相知相许。"

这一刻她不再是胡仙仙,而是白回风,天庭侍御司.司宴仙女,天仙位,小狐狸不是狐狸精而是仙女了。

她四师姐凌若风,也在平息黑龙之祸后成为西域凌山山神。凌山山神虽是地仙位,但她所辖地域广阔,又深得凌山周围百姓百姓爱戴,因而受邀上天庭来赴万仙会。

在万仙会快结束之时,凌若风来找她,师姐妹俩说了些别后重逢的问候之语,又说些万仙会上的趣事,然后无话可说。

白回风与凌若风在学艺之时交情淡薄,还因都对三师兄程浩风有情意早生嫌隙,本无多少旧情可叙,由此气氛尴尬。

凌若风饮尽茶起身,白回风心下一松,以为她要走,可凌若风却问:“天庭之中可有僻静避人耳目之处?”

白回风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带着凌若风到了南天门旁的云瀑观凡台上。观凡台畔的云瀑正是云滚雾翻,银河水倒泄奔流之声如雷,这是上仙偶尔查探凡界的所在。这样一处地方是仙凡皆难看见,难听见的僻静之处。

“七师妹,可愿再入凡尘?”凌若风向观凡台下一瞥,一向清傲的她竟柔媚一笑。

白回风不解反问:“勤修苦炼只为飞升上天,又何苦再入凡尘?”

凌若风的笑容渐渐变冷:“是因三师兄在天庭有职事,你能常常见他,你才如此回答吧?若是三师兄被谪入凡,你定会随之入凡。”

“三师兄在刑律司并无半分过错,怎会被贬谪?”白回风心中浮起不祥之感,但还是镇定而言。

凌若风笑容消失,眼神冷厉的看着她,也不回答她的疑问,反而说:“你对他的情意,我对他的情意,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与我本来两情相悦,只因你的出现才让他情移心乱!"

“你我皆已为仙,何苦再说这些前尘往事?”她幽幽低叹,不知道凌若风到底用意何在。

凌若风仰天长叹,将快流出的泪水忍回去:"为何不要再说?你成就了天仙之位,就怕其他仙家知道你从前做的那些龌龊事吧?"

白回风默然无语,她不想和凌若风争执。

见她不争辩,凌若风觉得自己在气势上压制住了她,心绪也就平复很多,“你知不知道,三师兄对我们之间的纠葛到底是什么态度?”

白回风没有回答,她不想表现得太急切,可她焦急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

“三师兄说,当年他选择一心向道,不谈儿女私情是他不想伤害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也许不爱我,但他对你也并非情有独钟。他还说,我不能登天仙位也有他的过失,怪他太犹豫又太自负,才惹出黑龙之祸。

我说黑龙之祸不怪他,只怪七师妹你扰乱他的心境,他也没有反驳我。”凌若风的眼神有几分得意。

白回风的心已经抽痛不已,自以为和三师兄有独特的默契,却原来在三师兄心中她并不是独一无二。

她面上还是强装不以为意:“就算是如此,那又如何?三师兄不可能因这些就被贬谪入凡,哪个神仙没些前尘往事?”

凌若风笑起来:“若是黑龙虽死,魂魄却未灭,早晚要卷土重来呢?天上人间都逃不过一劫。这一劫,将比当年浩劫更加惨烈。”

“若天数该当那般,又有何惧?”

凌若风盯着她的眼睛,冷厉道:“你真的不怕吗?当年可是你和妖魔串通,放走黑龙的。”

“我放走黑龙?当年的悬案已经由天帝定案了,你还想来冤枉我?三师兄早就说过,是轮到他看守法阵的时候,粗心大意才致黑龙脱逃。”

白回风看向凌若风,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些她此行的真实目的。

可凌若风避开白回风的目光,她向观凡台下的茫茫云海一瞥:“祖师留下的法阵又不是人间的牢狱,只要阵法不被破坏,看守的人根本用不着严防死守。黑龙能逃脱,肯定是阵法受损。”

“阵法受损?就算是那样,又与我何干?”白回风被说得疑虑丛生。

凌若风笑起来,一向清冷孤高的她竟笑得花枝乱颤。

不知她为何发笑,白回风凝眸看向茫茫云海,猜测道:“你在怀疑我破坏阵法?当年你就凭这样的推断认为我和妖魔串通一气,去师父那里诬告我?”

“我没有怀疑过你,我知道是谁破坏了阵法。我为了维护这个人,只能冤枉你。”凌若风轻摇头,脸上仍带着笑意。

白回风的眼睛睁圆了,定定的看着凌若风。

凌若风的神色又冷淡起来:“你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对不对?他就是你我都倾心不已的三师兄程浩风。”

“不……不可能……”白回风往后退着,想要离开。

凌若风拉住她:“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摸出一个古怪陶瓶,白回风看了一眼就心尖儿莫名一颤。

“这瓶中所装的是‘万念腥液’,是万物的各种私欲妄念提炼而成,可谓最污秽,最邪恶的东西。他就是用这东西让最纯净,最正直的‘镇龙囚玄阵’产生了一丝裂缝……”

白回风已听得脸色煞白,但她还是不愿相信,“这个瓶子在你手上,怎么能证明是三师兄用这东西破坏了阵法?”

凌若风平静地说:“你不相信是吗?你相不相信都无所谓,我有什么理由要冤枉自己的心上人?”

白回风想不出凌若风冤枉程浩风能得到什么好处,她无力地问:“三师兄为什么要放黑龙?”

“这就要问你了!是你蛊惑他那么做,还是他因你心烦意乱受了黑龙蛊惑?总之都是因为你,一向机敏谨慎的三师兄才会犯糊涂!”

白回风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认为一切都是因为我,所以当年你就诬告是我放了黑龙?”

“我亲眼看到他将‘万念腥液’倒在一处阵眼上……我以为诬告你可以有一石二鸟的效果……

可以除去你这个眼中钉,可以保全三师兄不被人发现,让他感激我。

可没想到……没想到师父那个老糊涂只是把你关起来……”凌若风满脸恨意,秀丽面容变得狰狞。

白回风淡淡一笑:“师父那样明睿的人怎么会随便冤枉人?但他也没有冒然相信我。

他关我在独角峰就是想等黑龙之乱平息后再慢慢审问我,没有包庇我的意思。

你更没想到的是,三师兄会主动站出来说是他放了黑龙……”

提到程浩风主动承罪之事,凌若风的声音都尖利起来:“我煞费苦心的用计要除去你,他倒要不惜性命的承担罪责救你,你很得意是吧?

你以为在他心里,我比你重要?

哼哼,要是他真的那么在乎你,就不会说是粗心大意让黑龙逃脱,就会直接承认是故意纵放黑龙……”

这些言语激得白回风也难再淡然,急切辩解道:“不是他不承认,是师父和师兄弟们都以为他是为我顶罪。

一直在后山苦修的大师兄临死之前也说是黑龙自己挣脱阵法束缚,破空而出的!

都认为是三师兄只是一时失察没有发现阵法已出现裂隙……”

“不必再废话了!”凌若风一声厉喝,“你到底愿不愿意救程浩风?”

“我救他?”

“你还在犹豫什么?黑龙是你诛杀的,你的锁心玉瓶因此碎裂。只要你肯临凡重修,就有机缘寻回碎片,修复锁心玉瓶。锁心玉瓶修复之后,归齐我们所持的祖师遗留圣物就可以重建镇龙囚玄阵……”

白回风心中又迷茫起来,“只要重建镇龙囚玄阵,就可以阻止黑龙为祸人间。只要彻底除去黑龙,当年的事就没人追究……”

凌若风紧攥着白回风的手,“你已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为什么还不肯答应临凡重修?如果当年是我赶去救下三师兄,杀了黑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不是不答应……”

“你想想,三师兄当年只是判定为渎职失察,致使黑龙脱逃就被罚‘五雷轰顶’之刑……如果是故意的纵放黑龙……”

白回风的心尖儿又一颤,想起当年三师兄立下不能捉拿黑龙就甘愿受刑的誓言。自己从独角峰跑去救他时,他一面受刑,一面还要与黑龙苦斗……当年若是再迟一瞬,程浩风必死无疑。

“他若是故意纵放黑龙必将被削去仙籍,剔却仙骨,斩断仙缘,关入冥司黑狱受尽酷刑……永生永世受折磨,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光是想想那种情形,她就不由自主满眼含泪。

凌若风眼中也闪起泪光,“你真的忍心看他落到那一步?你真的忍心让他和世间万民永远都活在黑龙的阴影中?”

白回风的心很乱,乱得神智都不清醒。她还在凝神思索,可凌若风不待她细想就拉着她离开观凡台……

天仙仙阶这在天庭中并不算高位,但却让无数红尘中人歆羡不已。是的,千万年不死之身,千万年不变之容,本是多少人不可实现的梦。

可是对于白回风而言,却成了千万年的寂寞,千万年的心结。所以,她乞求天帝,天后,让她临凡重修。

她匍匐跪在天庭通明殿中,天帝的语声平和中透着威严:“临凡重修?是不愿受天规束缚还是对天仙之位不满?”

她的头埋得很低,不是畏惧天帝,而是怕见列于两旁的臣属,那些臣属中有她的三师兄程浩风。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落寞与慌乱,她低着头低声答道:“小仙修为浅薄,法术低微,不配为天仙。”

天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之色,因亿万年来他见过很多嫌位低职卑的神仙,自己说自己不配为仙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但他也仅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情绪显露之后,就不动声色地问:“你说你不配为天仙,岂不就是说本尊无识人之明?不善用人?”

白回风心中一凛,她没料到此举会引得天帝动怒,急切解释道:“小仙绝无此意,小仙只是处于众多修为精深的仙长之中,常常自惭形秽。”

天帝环视众仙一周,沉吟不语。众仙也默然,她等待得快要窒息,仿佛这天地间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终于有人说话了,是那个让她烙印于心,此刻却很怕见到的人——她的三师兄程浩风,刑律司的校勘天仙。

他出列向天帝禀奏:“启奏陛下,请恕我七师妹莽撞求请之罪。她以一身之力诛灭黑龙,救护万民,此等功绩正当得证天仙之位。”

白回风眼中蕴满泪水,她把头埋得更低,以免迎上他的目光:“我救万民是巧合,并不是我真有那样大的修为和法力。众仙都是品行端正,道法高玄,应当证位。”

程浩风还要再说,天帝出言:“此事不可再牵扯他人,如此议论比对,天地之中就无人有资格证仙位。”他只得无奈的退回队列,大殿中又陷入沉寂。

这一次打破沉寂的是天后,她微微一笑:“本君猜你是听了些冷言冷语才会说出这赌气的话吧?前些时候的万仙会,请了不少各路散仙、有为地仙,是他们说了你?我等虽为仙家,但终从红尘中而来,各有性情。你终归是个少年女子心性,定是听了些讥讽之言就要赌气临凡。”

天后待她和善,她心里视天后为母,天后在众仙面前如此维护她,怎能不让她感动?可天后猜错了,她不是因那些闲言碎语才决意临凡。白回风脑海中回想起那惊心一幕,不论凌若风所说是否是事实,她都必须要远离程浩风,她不能让任何的潜在危险伤害他。

轮回台畔风声如吼,白回风一身素衣,赤脚立于台上闭目等待堕入凡尘的那一刻。

她听到师父叮嘱的话语,听到二师兄龙啸风的祝福之声,她没听到程浩风的声音。她想睁开眼睛看看程浩风有没有来送她,她又不敢睁眼。

轮回台飞速的旋转起来,白回风忍不住睁开眼睛,她在自己要陷入一片空茫之前,回头大喊:“三师兄,你会不会渐渐的淡忘我……红尘滚滚,不知此番临凡结果如何,你看我在红尘中挣扎沉沦,可愿来度化我……”

白回风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已堕入凡尘的她不知道在茫茫云海的另一边,程浩风在蹙眉遥望。

程浩风心中暗道:七师妹,在人间等我。我会在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下凡去找你,到那时候我就会有足够的力量掌控一切。七师妹,不要怨我让四师妹来激你临凡,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做一对再也不怕他人拆散的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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