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爽朗的声音在被当作秘密基地的地下酒吧门口响起,凌彬就这样站在那里,揽着迟浩的肩膀露出一副凯旋归来式的笑容。在旁的迟浩则显得非常腼腆,青涩的脸上泛着红晕,不知何时已经冒出来的尾巴在身后紧张地晃来晃去。
“欢迎回来,这位就是迟浩吗?”
接过凌彬的话,张雅文走上前,眯起眼睛微笑着靠近。
她是名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子,看起来和凌彬差不多大,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肩头,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放。制服是酒吧服务员的款式,胸前还别着印着酒吧logo的圆形胸针。
“我是张雅文,是这间地下酒吧‘伊吾加居’的服务员,也是名义上的店长。”
“初次见面,我是迟浩。”
两人互相问候,礼貌地握手示意。
随后,迟浩在凌彬和张雅文的带领下参观了一遍这间地下酒吧。
这里共分成三层,一层是酒吧,距离地面仅有几层台阶的距离,用来接待平日光临的顾客和聚会的场所,分吸烟区和无烟区,二层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秘密基地了,这里只能进入超自然者和被准许的普通人,关于超自然者的事情都在会在这进行。三层是宿舍,是给无家可归的超自然者们留宿的地方,附带澡堂和活动室,也有在一层处和顾客公用的图书馆。
“经营这里的费用,都是雅文小姐你自掏腰包出的吗?”迟浩问道。
“当然不是啦,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名义上的店长,真正意义上的店长是鑫先生哦,他一手经营起伊吾加居酒吧,并且收留了许多因超禁忌协会而无家可归的超自然者,老人也好,小孩也罢,鑫先生都把他们当作家人。不过鑫先生日理万机,经常不在店里,所以由我暂时担任店长,负责服务来这里消费的顾客,和居住在这里的超自然者们的日常起居。”
“这里住了多少人?”
“长期住在酒吧宿舍里的只有十几个,毕竟这里是需要付房费的,但住在鑫先生名下的旅馆里的人就多了,差不多上百余人吧。”张雅文耐心地向迟浩解说着,迟浩也竖着耳朵仔细地听。
他是被排斥的超自然者,与这些被收留者们感同身受。
“上百余人?这些都由雅文小姐你一个人照顾?”
“虽然有帮手,但大多数活还是我自己干的。”
“全是超自然者的话,照顾起来应该很幸苦吧?”
“除了超禁忌协会导致的无家可归的超自然者外,还有一些已经被家里人选择放弃,准备留在医院或养老院等死的老人家。”
这个消息让迟浩有些微微愣怔,他问道:“让他们和普通人住在一起,没关系的吗?”
“没关系的。”
代替张雅文做出回答的,是始终在旁陪伴两人参观的凌彬。
“他们都是经历过许多沧桑的人了,在生命的尽头,见到什么都不会再惊讶。而且,只有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才能磨砺出一双能够真正分辨善恶的眼睛。鑫先生还是社会,他们心中早就有选择了。”
凌彬说这,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自豪。
“嗯,或许这就是鑫先生的力量吧。”
对于凌彬说的话,张雅文简直不能更赞同。
“对了,迟浩,你想住在这里吗?”突然,张雅文问迟浩。
“可、可以吗?”
“只要登记就好了,房费的话就暂时先用枷琴小姐的订金支付吧,毕竟你可是枷琴小姐拜托我们要好好照顾的特殊对象啊。”
“对哦,差点忘了跟枷琴小姐报告了。雅文,你带迟浩去宿舍,我先去跟枷琴小姐打个招呼。”
“嗯。”
两人说罢,分别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迟浩跟在张雅文的身后,乘坐升降电梯来到地下三层,绕过几条走廊,再登上两级台阶后来到了一扇木制的房门前。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钥匙是这个,给。”
将一把镀银的钥匙递给迟浩,张雅文又从口袋里掏出备份钥匙,打开了门。
“有什么事情就通过内线电话联系前台吧,如果我不忙的话就会下来。”
“谢谢,我尽量不麻烦你。”
迟浩摆出乖巧的表情,头上的耳朵一抖一抖的。
“啊,忘记教你了。”
“什么?”
“伪装啊!伪装!野兽系的超自然者如果不好好地把耳朵和尾巴隐藏起来的话,可是会出大岔子的。把手伸出来。”
“喔喔。”
迟浩听话地伸出手,张雅文便在他的掌心用笔画了一个笔画复杂的咒文。
“这是梵语,是有着特殊力量的文字,试着把力量转移到掌心。”
“力量?”
“就是你的超自然力,想象一下,把你改变成狼尾猫的特殊力量凝聚在掌心。”
“凝聚——凝聚——”
根据张雅文的指示,迟浩照着做。
可以感觉到,从心底深处涌出的一股暖流正往自己的掌心流去。就好像细密而缠绵的光丝,千丝万缕全部盘踞在写有梵语的位置。炽热的温度从深处持续上升,直到字的笔画因此而发出刺眼的光芒。
“现在,试着结印,然后默念收起耳朵和尾巴。”
并拢食指和中指,曲起无名指和尾指,拇指在距离食指不远处的位置伸直。
迟浩结出最基础的施法手印,闭上了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的像是在说着什么,但并没有发出声音。片刻后,只见一阵白烟从迟浩的脚底升起,再次现身时他的猫耳和狼尾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左右两侧的人类的耳朵。
“酷——”
自他承认自己的力量以来,他的耳朵和尾巴就一直没有收回来过。
这也因此让他惹了上了许多麻烦,混兽种的明显特征更是让他被超禁忌协会所盯上。
“这样就好了。另外,我听枷琴小姐说,你的家人都不在这座城市,是吗?”
“嗯,在我发觉自己的异样之后,我就主动离开了。”
“那么之前你一直住在哪里?”
“市郊外有间不用钱的工具房,有个很热心的大叔让我住在那里,不过吃的东西还是需要自己去找,所以我有在快餐店打工挣钱。耳朵和尾巴的伪装就用帽子和厚裤子来弄的。”
“也就是说,你没有行李咯?”
“有,但很少,全在背包里。”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让凌彬明天早上陪你去买几件衣服吧。在这里生活也是需要日常用品的嘛。钱就用酒吧里的吧。”
“谢谢。”
迟浩再次鞠躬,但他知道无论鞠躬多少次,也难以表示他对枷琴小姐和伊吾加居的感激之情。
地下酒吧伊吾加居,一层,无烟饮酒区。
凌彬靠在文化石砌成的墙壁上,正和电话那头的枷琴汇报着迟浩的情况。
“已经把他接过来了,你就放心吧。”
“他是个好孩子,别对他太严格啊我告诉你们。”
“是、是,这点就不用再强调了。”
“你的意思是我很啰嗦咯?”
“不敢、不敢。”
凌彬被电话那头的气场吓得抖了几抖。
“混兽种也好,超自然者也罢,绝对不能再让怡秀博士进行那种可怕的实验了。让全世界的人类都拥有超自然力量什么的,绝对是谬论。”
“当然,人们的意见和观点千千万万,只是碍于秩序和能力无法起什么严重的冲突。一旦全人类都成了超自然者,秩序和能力便不再是问题,到时候,这个世界绝对会变得混乱不堪。”
“再过段时间我会回秋浥巷的,不要在那时让我看到一个伤痕累累的迟浩哦。”
枷琴说道。
“反正伤得在严重,只要没死枷琴小姐你还是能救回来不是嘛?”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即使治愈了伤口,已经造成的伤害是没有办法抹去的,迟浩还小,请不要让他经历一些他不该经历的东西。本来称为超自然者也不是他自愿的。”
“谁是自愿的啊。”
说到这里,凌彬沉下了脸。
“是呢,没有人是自愿的。憧憬着超能力的我们,在得到以后才发现这是我们继续生存下去的累赘。”
两人都在沉默。
片刻后,凌彬开口了。
“就先这样吧,我挂了,枷琴小姐。”
放下电话,凌彬把目光挪向窗外。
皎洁的圆月被田字窗格四等分开,柔和的月光充斥着酒吧的内部。晚风从门口吹进来,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