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怎么遮掩,那双眼睛还是藏不住的,况且就以这一双美目勾画出了她全部的精气神,所以整个雪人都跟她相像起来。
雪人原是毫无生气的,现在有了这一双眼睛,顿时有了生气,真有如活人一般。
小姑娘原想骂况且几句的,可是她也看呆了,怎么也骂不出口。
“公子号称诗书画三绝,果然画技了得。”慕容嫣然的声音在背后想起。
“师父,他笑话我。”小姑娘听到师父的声音,回头对师父娇嗔道。
“这怎么是笑话你,你也知道的,能让公子亲自画肖像画的很少啊,可惜这是雪人,没法保存下来,要不然也是艺术品。”慕容嫣然道。
“师父,您还向着他说话,我不依。”小姑娘撒娇道。
“好了,好了,哪天你让他好好给你画幅肖像画做赔偿就是了。”慕容嫣然哄孩子似的道。
“我才不让他画,他打着画画的旗号接近李香君,结果把人家骗到手了。他是大坏蛋。”小姑娘跺脚道。
“这个,妹子是误会了吧,香君不是我骗到手的,是别人主动送给我的。”况且急呼呼解释道。
“送给你你就要啊,你都有妻有妾了,还要别的女人,就是贪得无厌,大色狼。”小姑娘激愤道。
“大色狼?”几个丫环懵了,怎么还有这个说法。
她们的印象里况且可是不苟言笑的,比道学家还死板,也就是见到夫人才有说有笑,对她们很客气,却没有年轻公子喜欢勾引丫环的毛病,她们还巴不得况且真是大色狼呢,至少自己地位能提高些吧。
况且给萧妮儿使个眼色,就是请她解围。
萧妮儿冷哼一声,却还是跑过去拉起小姑娘的手笑道:“妹子,他还有这段光荣历史啊,来,咱们到屋里喝着香茶,磕着瓜子,你慢慢说给我听。”
况且对慕容嫣然一抱拳道:“前辈自己随意找地方安歇,房子多得是,我去前面看看那帮护卫们。”
说完,他逃跑似的飞快溜出内宅。
慕容嫣然蔼然一笑,然后却注目看着况且画的那个雪人的眼睛,她也说不上,这里面有什么东西竟然打动了她。
公子还真是个性情之人!
况且买的住宅是三进的格局,第一个大门进来的一进已经被亲兵卫队占据了,那个正房是他待客的地方,他日常起居只能在二进了,也还是外宅,三进才是内宅。
一出内宅,况且就整整衣衫,故作严肃问两个站在门口的护卫:“外面没什么事吧?”
“没事,大人。”
“大人安心,什么事都没有。”
况且嗯了一声,继续迈步向前。
“兄弟,你东窗事发了,看来那个小姑娘是揪着李香君那事不放了。”周鼎成跟在他后面,幸灾乐祸道。
“这算什么东窗事发,不过我倒是纳闷,她们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况且想不明白。
“她们的手段多了,这一点并不难做到,就像你不是能听到整个府邸的动静吗,她们是把这种听力转化为视力了,不仅能听到,还能看到。当然这跟耳力没有关系,是另一种能力。”周鼎成解释道。
来到他在外宅的书房坐下,况且先拿起一瓶酒,拔开瓶塞,对着嘴喝起来,他现在需要这东西镇静一下,慕容嫣然刚才的一番话几乎掀翻了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价值观都在摇摇欲坠。他依然处在一种眩晕状态里,心绪杂乱。
“你不用太忧心,前辈那句话是对的,你必须好好活着。别的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吧。”周鼎成劝道。
他对这里的内幕也是丝毫不知,拿不出什么干货来帮况且解心疑,只好这样劝说。
况且点头,这里面太多事他都想不明白,只能以后慢慢找机会弄明白,他也没法向别人请教,这些事都是绝密,连对陈慕沙都不能说,否则就是害了别人。
“对了,你还没吃饭,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周鼎成道。
“不用了,你去看看那些人安置的怎么样了,我静一会儿,晚上去张大人那里拜访一下,听听张大人对这件事的分析。”况且道。
周鼎成点头出去了,况且已经交代他看紧这些亲兵护卫,防止他们关键时刻闹什么幺蛾子。现在有了慕容嫣然坐镇,倒是不怕这些人搞什么鬼。
老实说,他对这些人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在没有摸清皇上的用意前,这些人他也得防一手。
不一会儿,周鼎成又折回来了,小声道:“有人来登门拜访了。”
“谁?”况且笑了,看来有人不再观望风色了。
“你的顶头上司,锦衣卫都指挥使路行人。”周鼎成笑道。
“哦,开中门迎接。”
况且急忙换上官服、官靴,官帽,然后出去到大门外迎接。
他走出去的时候,纪昌等人正在列队准备迎接客人,这是锦衣卫特有的风格,两排护卫、一色的制服、一色的绣春刀,作为仪仗队的确威武,难怪皇上喜欢锦衣卫在宫门前当仪仗。
大门打开后,路行人不等况且出去,就大踏步走进来,拱手笑道:“允明老弟,恭喜,恭喜啊。”
况且急忙上前,躬身道:“不敢当大人亲自登门,这里安顿好了,我本该先去拜访大人的。”
路行人是坐车来的,带了一队护卫,这些人不用况且招呼,纪昌已经安排人去招待了,他们原本也都认识,很多人都有交情,相互打着哈哈,说些趣事,倒是没有丝毫的拘谨。
路行人和况且并肩走到台阶上,向后看了一眼,然后大声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以后要尽心伺候好况大人,有你们荣华富贵的那一天,要是伺候不好,等着军法处置吧。”
纪昌在台阶下躬身道:“谨记大人嘱咐,决不敢不尽心公事。”
“嗯,知道就好。”路行人说完,这才跟况且进入正房大厅。
“我说老弟,你这里气氛不对啊。”他看着空荡荡的待客大厅说道。
“怎么了?”况且吓了一跳。
“你现在可是京城最瞩目的新贵了,早就应该宾客盈门,怎么如此冷清啊?”路行人问道。
况且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心里明白这等老狐狸什么事看不明白,他这样是明知故问。
“哼,一群王八蛋,平日里自诩铁骨铮铮,关键时候都当墙头草,这时候了还看什么风向,难道皇上的意思还不明朗吗?”路行人忿忿然道,似乎在为况且抱不平。
“皇上什么用意,请大人指教,老实说我也还蒙在鼓里呢。”况且诚恳请教道。
“老弟,你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皇上一下子就把你转为实职指挥使,将来要提拔的话怎么做,当然是接替我这个都指挥使啊。”路行人哈哈笑道。
“不会吧,大人,我可以发誓,绝没有觊觎大人职位的意思。”况且急忙表白。
“老弟,这不是你想不想的事,也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这个位置太重要了,只能由皇上来定夺。你不用多心,我占着这个位置时,皇上就跟我交代了,只是个过渡,将来另有任用,这位位子终究会是别人的。”
况且一惊,周鼎成给他说过一些锦衣卫的事,锦衣卫有都指挥使、南北两大镇抚司镇抚使,这三个最重要的职位必须是真正的皇上心腹才能当,而且一般来说除非病故或者实在不胜任,不会中途换人,也就是说不存在被人顶下去的可能,除非皇上想换人。
他倒是没想到皇上任命路行人只是暂时执掌锦衣卫,而且还明确了这一点。
“我来了,算是给你带来个开门红,你就准备招待客人吧,这几天估计你得被客人烦死。”路行人笑道。
况且一笑,请路行人上坐,然后叫人上茶。
他给周鼎成使个眼色,周鼎成明白了,这是得出去准备操办酒席了。
周鼎成偷偷溜了出去,带了几个锦衣卫的校尉力士,来到附近一家最好的酒楼。
他的办法简单粗暴却也极为有效,找到掌柜的扔下二百两银子做定金,然后直接到后厨把最好的厨师抓上几个,再带着可能用的食材,以及锅碗瓢盆等等物件,然后再坐车回来,至于酒楼接下来如何做生意,他就不管了。
酒楼掌柜的自然不愿意,可是他知道周鼎成跟着的是什么人,据说是张居正大人跟前的红人,现在还有锦衣卫的人跟着,他还敢说什么呢,连一句抗议的话都没敢说出口。酒楼的生意怎么办?只好想办法到别的酒楼借几个厨师过来,花点高价也不算难事,食材可以再派人采购。
况且还在陪着路行人喝茶、聊天。
“老弟,刚才说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也许说错了,看样子你跟我一样糊涂着呢。”路行人察言观色,此时已经肯定况且对今天的事根本不知情。
“就是,大人,您在这点上可是冤枉我了。”
“那我就先给老弟赔礼道歉,这是一张礼单,不成敬意。”路行人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礼单。
“大人,这可使不得,下官怎敢让大人破费?”况且急忙推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