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茗也将碗中水一饮而尽。
小丫头捏着瓷碗，也不知在想什么。
想想，也该走了吧。毕竟跟我毫无关联。
“前、前辈……”
“嗯？”
喉口的干涩迅速消退，我的声线不觉清脆了许多。
“前辈，你说……相见不过三日的人，可信么？”
“……”
若是不可信，怎么可能不寻机杀你。
我顿了顿，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想想，这句话还是偏主观了点。毕竟我对魔界的人本没有什么偏见，甚至还隐隐有些好感。但对于故名来说，估计仙魔两界的仇，算是不共戴天吧。
所以说，短短两三天，要完全信任一个魔界的人，基本是不可能的。
至少对于顾茗来说。
“走吧。”我转了转脖子，忽觉那股浑身酸痛的感觉消去了不少。
“……现在？”小丫头又是一怔。
“嗯，方才就说过了。”
现在蓝芷忆也走了，真就只剩我们这两个……咳。
这地方的阴气倒是散了不少，但依然不宜久留。毕竟原先还是极阴之地，一夜之间忽然变得正常，任谁都会怀疑的吧，
“……”她眸光闪烁了一下，“我……想再坐会儿……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我顿时了然：“在等谁？”
顾茗闻言，慌慌张张地否认道：“没、没等谁，就、就是想恢复体力……以免……”
我瞥了她一眼，顾茗也估计知道自己编的理由太过无力，忙转移话题道：“可是前辈您不需要等那孩子么？他——出去很久了。”
“谁？”我一怔。
“前辈你——忘了？”
“……”
我当然没忘……
侧目看了看手腕上的那根手绳，真是的，也不是忘了谁。啧，这种梗在心口的感觉好难受啊……
“姐、姐姐……”
门口忽然跌跌撞撞窜入一道黑影，我看着那个蹭了半边灰的小破孩，一阵心塞感顿时涌上心头。
我跟这小子不熟……有谁信么？
“行了，现在人也到齐了。走吧，各回各门派。”非得回仙云门不可……
“我……”
“你要在待着我也没意见啊，”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心道这丫头果真跟蓝芷忆是绝配，“我回我门派，你回你门派，不冲突啊。又不顺路。”
“……前、前辈……我，还有一事相求。”
我一挑眉：“说。”
“能不能……陪我去那条街上，我——从小就很向往……只是，从来都没多做停留……”小丫头脸色通红，低头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
这丫头……真不是我想拒绝，毕竟我也不认路啊……
“两位若是怕迷了路，不妨试着一路往西？若是速度快，一两个时辰内必然能到达离这儿最近的一条街。”那杵在门口的少年悠然道，我神情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后者依旧一脸泰若自然地笑着。
“那，走吧？”
既然也不想留我，那也没必要在这儿待着了。虽然这人浑身上下处处是疑点，但我真没那精力整天神经兮兮地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前辈？”顾茗蹭了蹭我的右肩，欲言又止道。
刚才说想上街的也是你，现在怀疑的也是你，你还想怎样？
我故作没听见，率先起身。但掠过那少年的身旁时，他忽然轻唤了一声：“白亦珣。”
“嗯？”我一阵莫名其妙，侧目一瞥，却没往深处想。
后面二人见状也紧跟上。
庭院内一片狼藉，虽说这场面我是没见过，但也能想象当初情况有多险。不过比起那种大规模的征战，完全不值得一提吧。
“前辈……我、我想问……”
那丫头显然还是没放下心，后面一句，估计就是想问我为什么会信了吧。
废话，迷路也是迷路，还是找个方向！话说——西在哪儿来着？
……咳，当我没问。
之前就有想过，周围会不会是荒地一片。现在看来，别说荒芜了，连丝毫的生机都没有，甚至连杂草都找不到一株。当然也不至于是漫天黄沙，纯粹只是荒凉无生机。
耳边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我一怔，本身已经累得精疲力竭的顾茗眼前也蓦地一亮，气喘吁吁道：“前、前辈……有人声……他、他没骗我们……”
“嗯……”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对着趴在背上的阿宝没好气地吼道：“我说，你该下来了吧？！背了你多久了！”
没错，这小子自从刚才说了一句“累”趴我身上之后，就没再下来过。我愣是背着他走了七八里！
“嗯~”他蹭了蹭我的后颈，我一个激灵——不是，我跟这小子——真没熟到这种程度吧？！
“呃，前辈。其实他就是在撒娇啦……您……没必要跟他这么吵下去啊……”顾茗微微汗颜，道，“还是先去有人的地方吧……太阳也快下山了，若是到了深夜，也怪瘆人的。”
“……”
耳边的人声越发嘈杂，我抬眸一看，眼前果真出现了几间飘着炊烟的人家。
“前辈……”小丫头忽然又支支吾吾地开口了，“这里……离那家人近么？”
“少说也要十几里路吧，怎么了？”我明知故问。
“……”愣神片刻，“没事，走、走吧，应该离街区不远了。”
我瞥了她一眼，真当我傻啊，表现的都这么明显了，还掩饰什么。
不过也没必要别挑明了。
时间不觉已到正午，所幸今天的阳光没平日里的猛烈，否则估计我还没走到，就被渴死或是晒干了。
所以一到街上，第一步先是去找水喝。
但顾茗的关注点显然不太对……
“啊啊啊！那个好好看！前辈陪我去啊！”
这丫头，还真是一副初次上街的样子……不过那个的确挺好看的。
摊主也是一眼就看出小姑娘的心思，随手拿起几个香囊，道：“这年头的小姑娘都喜欢这些，最适合送给心悦的男子了。”
“……诶？”顾茗的表情一滞。
嗯，仿佛已经见到这丫头接下来的反映了……
“那、那个，我两个都要了……”果不其然，这丫头涨红着脸低下了头，慌慌忙忙地从怀中掏出布袋，递了几枚铜板过去，接过香囊就跑。
跑了几步，我越发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跟她一起跑？我又不害羞！还有，她害羞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