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榆树村地理偏僻,只有一条土路,乡里的客车只能开到上榆树村,需要再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
下车时天已经快黑了,走出不远,就听一辆摩托车轰轰的开了过来。安少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因为村里只有一辆摩托车,是杨占奎买给他二丫头杨小妮的。
“狗日的,我就知道你这个时候该回来了,”杨小妮甩了甩齐耳短发,恶作剧的用车灯晃着他,“寻思个啥,特意来接你的,还不上车!”
杨小妮名字很女生,长的也漂亮,正是十八岁的年纪,从哪个角度看都水灵灵的招人喜欢。可她偏偏一点也不淑女,上学那会就喜欢逃学打架,并且跟她爹一样,开口就是狗日的、娘个逼,满口脏话,教过她的老师没有一个不头疼的。
就连她骑的摩托车,也是建设125,那种线条硬朗跨骑式的。很难理解一个像她那样苗条秀气的女孩子,为啥比男孩子更疯更野。
但不知为什么,安少杰一点都不讨厌杨小妮。每次杨小妮说狗日的、娘个逼那些脏话的时候,安少杰就会觉得欲火从小腹升腾而起,真想把这个野丫头按在苞米地里。
他知道杨小妮是喜欢他的,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杨小妮也许不会拒绝。但安少杰一次也没干过。他总是刻意保持着距离,甚至养成了习惯,因为家穷,他不想拖累她。
“你爹不让我见你哩。”安少杰说。
杨小妮生气了,跳下摩托车,站在他面前瞪着他,“狗日的,你再说,信不信我揍你?”
安少杰没再坚持,坐上摩托车。两人谁都没说话,一路上只有引擎声轰轰的响。杨小妮骑得不快,晚风吹拂在脸上,很是清凉。
快到村口的时候,安少杰让杨小妮停下来,让她自己先回村。杨小妮气鼓鼓的说:“你怕我爹看到是不是?我说你,咋就不敢跟我爹干一架?”
安少杰笑笑没吱声。这野丫头从小被宠到大,虽然跟他同岁,却一点也没有他的成熟稳重。
杨小妮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塞在他手上,“你包龙王潭的事我知道哩。今晌午你嫂子在挨家借钱,你回去跟她说,让她别借了,村上没人敢借钱给你家。明天你再去趟乡上,把这些卖了,换点钱应急。”
安少杰打开布包,里面一只金镯子,一条项链,一个银的长命锁。他这才注意到杨小妮今天手上脖子上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戴。
“这咋行?”安少杰连忙把布包塞回去,“我不能花你的钱哩!”
“放你娘的屁!”杨小妮眼睛又瞪起来了,“给你就拿着,废啥话?这些破玩意土里土气的,我才不稀罕戴哩。”
说完脸又红了,忸怩了一下,说:“等你挣了钱,给我买好的。”
这一声几乎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安少杰头一次见到她居然也会有这种小女孩的忸怩神态。一刹间只觉她那微微羞涩的样子竟是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想搂在怀里。
农村的傍晚安静极了,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过了一会,安少杰说:“要是我以后也挣不到钱,买不起咋办哩?”
“那我就把你脑壳拧下来!”杨小妮说,“现在村上的人都说你念书念傻了,脑壳疯掉了,高利贷没还,房子又押上了。你得给我好好干,听到没有?谁敢瞧不起你,你就干出个样子给他们看看,眼气死他们,娘个逼的!”
说完,杨小妮跳上摩托车一拧油门,轰隆隆的开走了。安少杰捏着手里的布包,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村口,深吸一口气:“放心吧,野丫头,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