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纤云奉送一个大白眼,“生死关头了,你觉得我有那个心情嘛。吃了就吐还一直出汗,你身体缺少盐和糖,这个水是难喝,可你要想有体力挺过挨刀那一关,你必须喝下去。”
竟敢明目张胆的教训他!
从没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如此,亓凌霄既意外又气愤,可不能否认,她这话没毛病。
为了摆脱这个病,他决定忍了,立马不言不语,低头敛眸喝水。
一旁桂嬷嬷、清风、六子,三人面面相觑。一小丫头片子就把他们王爷给镇住了,诶,好神奇。
接过空杯子,纪纤云又指了指茶壶,“诺,那一壶,天黑之前要喝光。一次喝太多会吐,只能半个时辰喝一杯。鸡汤也熬好了,必须喝掉两碗。”
眼前的小女子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简直就是把他踩在脚底下,亓凌霄鹰隼似的眸渐冷。
“天黑之后就要禁食水了,大概需要一天。你的体力对挺过这一关至关重要,命是你的,你看着办。”纪纤云顶着亓凌霄的冷眸一点惧意都无,在他发作前率先补充,“奥,我还要回梧桐苑拿一趟东西,先走一步。”
她说完就那么脚步轻快的走了,徒留亓凌霄义愤难平。
“王爷,您犯不着生气。等您的病好了,她还不是由着您揉扁捏圆。”跟班六子也很气愤,连皇上都对他家王爷忌惮三分,何时受过一个小丫头的颐指气使?他劝他们家王爷更是劝他自己个。
侍卫清风在意的不是这个,他一脸的担忧,“王爷,怎么看,她也不像个千金小姐。您看,她会不会是冒名顶替,借着治病的由头来要您命的?”
“不会。若是受人指使,她就会谨小慎微,不会招摇露破绽给咱们。”亓凌霄语气坚定,目光微转吩咐,“派人查查相府二小姐的底,晚上就要。”
“王爷,您还得三思啊。这开膛破肚的,弄不好可就……她一个十几岁的毛娃娃,奴婢实在是不敢信她。”桂嬷嬷斟酌稍倾,还是说出了心底的担忧。
亓凌霄安抚地说道,“奶娘,您就别担心了。她的外祖是太医院圣手,母亲也是医术高超,她既然能查出病因,应该也是会医治的。”
“不是我丧气,薛太医的女儿比薛太医还多活了两年,王妃母亲去世的时候,她也就七八岁吧,能学到什么?王爷您还是再好好想想。”桂嬷嬷依然十分担忧。
“我心意已决,您也别劝了。”亓凌霄掷地有声,说完便闭上眼养神了,奶娘的担忧他不是没有,可,拖下去就是死路一条,赌一把还有病愈的希望。
大事未了,他不能死。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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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再一次眷顾大地,新的一天拉开帷幕。
简单洗漱后,灶房吃过丰盛的早饭,纪纤云精神抖擞地站到了冥王床前,指挥着面前的几个人。
“嬷嬷,您和六子准备浴桶。清风,你负责给王爷刮毛。等清洗干净,顾兄你就给他吃药。药效发作要半个时辰,这段功夫,足够搭台子熏屋子了。”
屋里所有人都不能闲着,她发号施令如女主人。
关键时候,对这么个黄毛丫头,大家伙再不满也迅速照做。
只是,清风有点无从下手,“刮什么毛啊?汗毛?肚子上的吗?”
纪纤云上前,在冥王身上比划点明,“不光汗毛,阴毛也要刮干净。从这里到这里,所有的……”
被按到了关键部位,亓凌霄挪了挪身体脸瞬间阴的发黑,“你……真无耻!”
纪纤云无奈的撇撇嘴,“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的病,赶紧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心思。我无耻?哼,我要是脸皮薄不嘱咐明白,到时候有毛被带到伤口里去,你就等着感染流脓死掉吧。”
“喂,对王爷说话客气点!”清风目光如刀。
纪纤云睨了他一眼,病人不懂事,病人家属更不懂事,哼,大夫是救人的不是受气的。
她双臂抱在身前,个头矮可气势一点不输,“我现在是给他看病,不是给他算命,编不出那么多好听的拜年话。”
“清风,刀子给我,我自己来。”治病第一,箭在弦上了,亓凌霄明智的选择遵从。
“不可以。”纪纤云扭头就给拒绝了,“你的体力要用在刀刃上,再说了,你也不可能刮干净。好好躺着,让清风刮。”
诶,别说被属下刮毛,就是盯着看看,那也是无法想象的事,亓凌霄真的很难接受。
清风更是,给主子刮命根子的毛,天哪,给他换个活行不行?
顿时,尴尬的气氛弥漫。
纪纤云瞪眼,“命重要还是脸重要,俩大男人玩什么羞涩。你,快脱裤子,你,快去刮。”
这是个姑娘吗?这些话是个姑娘能说出口的吗?
一躺一站,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两个大男人,同时被纪纤云给惊住了。
还不动手!
纪纤云说教都懒得了,伸手就去扯冥王的裤带,“什么时候了都,我来。”
“住手!”亓凌霄从没想到有一天沦落到被女人脱裤子,一时方寸大乱,使出浑身力气护住了腰带。
“反正不刮毛我没法下刀,那样你肚子里的东西就拿不出来,后果就是你会死。为了几根毛不要命,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人家护的结实,纪纤云无从下手,只能直起腰,居高临下,蔑视地斥责他。
现代腹部手术前常规准备工作,搁到古代本就千难万难。
病患还这般落后、愚昧,死了活该。
见惯了服从意识很强的伤员,突然弄个扭捏的王爷来,纪纤云是万般看不上的。
“竟敢对王爷出言不逊,你……”清风怒不可遏就要对纪纤云动手。
“清风!你来吧。”
亓凌霄喝止住清风,他把脾气都抛到了脑后,忍,为了活命,他什么都能忍。
这点破事终于解决了,纪纤云也是松了口气,“那就快点,一定要刮干净。记住,命比脸皮重要。”
她一个大姑娘在这盯着,他怎么脱裤子?
亓凌霄挑眉冷目,“你回避。”
“我走!”纪纤云哼了声扭身走开,“反正放到台子上的时候也是光溜溜的,你以为我想看啊。”
略带嫌弃的话飘到耳朵里,亓凌霄差点气吐血。
他的一世英名啊。
清理身体沐浴干净,之后屋里被熬煮的醋和烈酒熏透,此时,阳光摄入屋中光线正好。
检查好的手术用具摆好,将已经用药昏迷的人抬上临时搭起的手术台,带上自制帽子和口罩,纪纤云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顾西风作为助手,也是同样打扮,凤眸中满是紧张和希冀。
对医术,他有着近乎痴迷的狂热,此等闻所未闻的疗法,他自然期待。
麻醉药效果很好,手术也很顺利,为避免打开的腹腔暴露在空气中太久增加感染几率,纪纤云有条不絮中尽可能的加快速度。
顾西风作为助手很有眼色,递东西是,擦汗也是,无形中也帮她加快了她的速度。
手术居然比预期的还要顺利,寄生胎很快剥离取出,足有五六斤的一团血肉,比正常婴儿都不小。
拿汤药蒸煮过的纱布给道口止血清理,就差最后一步缝合了,她刚要松口气,外间却有了响动。
“……哎呦,五王爷、七王爷,您二位到厅里坐吧。冥王他好不容易睡着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吧……”是桂嬷嬷的声音。
“不晌不夜的,睡什么觉啊!自家兄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桂嬷嬷你让让。”外面传来一个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
“就是,作为兄长,九弟别说怀了个妖怪,就是怀了一窝,我们也不能不认他的。凌昊,该吃晌午饭了吧?不如咱们留下来陪九弟吃饭吧?”又有一个声音跟着一唱一和。
“好主意!”
“两位王爷,你们真不能进去,冥王他……”桂嬷嬷的声音已经近乎是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