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一共七间屋子,据说还是靠着陶许氏的嫁妆才造起来的,陶家老爷死的早,陶老太独睡一间主屋,陶家三兄弟分别两间屋子,陶二郎没有上战场之前,陶念青和陶杏儿两个人住一间房的,后来陶二郎上了战场没多久,陶大伯就霸占了他们的屋子,说要留给儿子当婚房,而陶念青和陶杏儿很快就要嫁人了,没必要睡一个房间。
陶许氏在陶家人微言轻,陶家大事都是老太太和陶大郎说了算,占屋这事除了陶三婶暗中颇有微词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陶大宝比陶念青不过大了两岁,只因为他是陶家的长孙,就单独占了一间屋子。
陶许氏房中又支起了一张简易木床,白日里木床就竖起靠墙摆放,到了夜里才铺床给陶念青和陶杏儿睡,陶小宝因为年纪小,暂时还跟他娘睡一张床。
陶念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心中担忧四个月之后死了很多人的洪灾和饥荒。
是的洪灾,她一闭上眼就想到满目疮痍的山村,浑浊的洪水将他们的房子吞没,上一辈子,她眼睁睁看着她娘为了救人滑入水中,转眼被洪水淹没不知所踪。
陶念青在洪灾中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却是噩梦的开始,洪灾过后,所有田屋都被冲毁,成千上万的灾民悲哀痛哭,背井离乡,只为存活,他们没有吃的,就只能吃草根树皮,连草根都没得吃了怎么办,他们只能卖儿卖女,卖不掉的就易子而食——
陶念青一直记得那段如同地狱一般的日子,她跟着陶家往南边最近的县城走,没想到灾民中爆发了瘟疫,那县令害怕他们把病传入城中,命人将城门堵上,严令禁止灾民入城。
死了很多人,很多瘦骨嶙峋的尸体就这么暴露野外,无人收尸,因为天气的缘故,到处弥漫着腐肉恶心的气息,陶念青被人塞进一辆马车,隔着窗户往外看,她心如死灰一般,视线里已经没有自己小宝的身影,陶家人只用了一贯钱,就这么把她卖了。
车上都是跟她差不多你年纪的女孩子,与她有着类似的背景遭遇,那个买他们的人是个又肥又矮的中年妇人,下巴上长了一颗黑痣,她有一个很瘦的丈夫,三角眼,八字胡,看起来色眯眯的,打量她们的眼神肆无忌惮。
陶念青缩进了人群之中,但是却依旧被瘦男人给盯上了,瘦男人看到陶念青秀气的小脸蛋,眼睛迷成了一条缝,可是他是个没本事的,中年妇人十分善妒,瘦男人白日不敢如何,到了晚上趁着中年妇人熟睡之际,悄悄摸上了马车。
陶念青拼死抵抗,在挣扎的过程之中,摸到了一块石头,她用力砸向那个瘦男人,因为太过于恐惧,她整整砸了三次,直到那个男人毫无声息,倒在她的身上,她才恍然回神,颤抖着伸出手。
死了,那个人被她杀死了,陶念青吓得浑身哆嗦,颤颤巍巍爬起来,仓皇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她听见芦苇丛的那头,传来了人声,有火光隐约照了过来。
陶念青从噩梦中惊醒,估摸了一下时辰,此刻寂静无声的黎明,本还能再睡半个时辰,但是她再无睡意,她心里有了心事,决不能让这一切悲剧重新上演。
她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轻声走了出去,天际已经露出一丝鱼肚白,远山如黛,隐约有了模糊的影子。
陶念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走进厨房之中,打算烧水做饭,她取出了存放在地窖中的地瓜,准备焖一锅地瓜粥,却没留神在切地瓜之时被切了手指。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陶念青急忙翻找帕子,想要止血,却不小心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给拽了出来,血迹也沾染到了那块玉佩上。
顷刻间视线骤然一转,眼前出现了一个颇为旷阔的空间,差不多有半亩地那么大,陶念青很震惊,她刚刚明明在厨房之中,怎么一转眼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她视线落在了空间的正中间,那里有一汪清泉,六尺见方的大小,泉水澄澈无比,水面上还隐约有些雾气,让陶念青想起了以前在尚书府中听到的戏文里说得瑶池琼浆,甚至还有冒出了尝一口是不是如同琼浆一般甘甜的念头。
她心念微微一动,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手中莫名出现了一个葫芦瓢,而葫芦瓢里就装满了一汪清水。
而视线已经从那个清泉的空间中退了出来,自己依旧站在厨房内,傻乎乎地看着手中的葫芦瓢。
陶念青感觉不可思议,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然而她的脑海中只要想着清泉,视线就顿时切入了那个奇妙的空间中,她只是尝试了一次,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空间跟她的玉佩有关,果然只要她摸着玉佩想那清泉,她就会进入那个空间。
她端起来看了两眼,像是不由自主的喝了一口水,顿觉若是这世间有琼浆仙液,就是这个味道了!
这个玉佩是她娘在她十岁生日的时候塞给她的,十岁那年她娘告诉了她的身世,告诉她其实她爹并非是陶二郎,她的亲生父亲是一个大官,而这个玉佩是当年他留给她的定情信物,并且叮嘱她,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进京去找她的亲生父亲。
陶念青那时只是一个村妞,没有什么见识,只觉得这个玉佩一定非常珍贵,所以她小心翼翼护着,不让别人知道,然而她千方百计进京找到亲生父亲之后,她的亲生父亲却是对她视如尘土,后来她慢慢地涨了见识,才知道这种玉佩最多也不过是中等的成色,那些权贵子弟,随便赏赐出去的玉佩都比这个要好。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一点都不起眼的玉佩里面居然有这么一个空间,而此刻玉佩已经完全褪去了原本青里透白的外表,此刻望去,玉质和成色都变成了上品,如果以前的玉佩拿去典当,最多只能当五两银子的话,那么现在去典当,恐怕能当上千两!
这些念头只不过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陶念青蓦然又冒出了另外一个念头,既然能从里面取出东西,那能否把东西放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