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意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既然已经花了这么大的力气,自然是不会半途而废。何况如今就剩下这么一处地点还未搜寻,我如果是那县尉,心中也不会甘心。”
“所以,明日他们还会继续来。只是那些人今夜已经被你吓破了胆,明日要么是来了更多的人,要么便是那位县尉亲自带人来。”顾郁延再次接过她的话,条理明晰的分析道。
游意不得不再次满意点头。
真不愧是前世手握重兵的少有败绩的将军,便是失忆了也没有丝毫影响他的神智。瞧瞧这举止言行,还有这条理清晰的分析,若是不知情的人来看,定然不会觉得他的“脑袋有病”。
“若是比今夜来的人更多,你有把握对付吗?”顾郁延突然开口询问。
本想离开的游意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却在并不明亮的火光之中看见一双亮如子漆的乌黑双眸,其中闪烁着的光芒,分明充斥一种名为“信任”的情感。
“……没有把握。”在这样的目光下,游意可不敢说大话,老老实实地说:“你可别看今夜我对上那十几个人都丝毫不慌张,实际上若是那十几个人一拥而上的话,我就是收拾了他们,也定会手忙脚乱一阵子。”
毒粉并不是万能的,特别是敌众我寡的时候。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以如今她这样多走几步都要气喘的身子。若不是昨夜先以气势恐吓住向大等人,又哄骗的向大一人上前,游意还真的没把握能正面对付那十几个壮汉。
“那要是明日来了更多的人……”顾郁延忍不住皱起眉。
“那就没办法啦。”游意学着他之前的样子耸了耸肩,光棍劲十足。她转了转眼珠,却又笑着反问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恩?”顾郁延有些疑惑。
“若是实在不行,我便把你交出去好了。”游意弯着嘴角,笑道:“反正众目睽睽之下,那县尉也不可能对你做出什么不利之事。你跟着他走,说不得还能尽快回到京城呢。”
“不行!”顾郁延突然猛喝一声。
游意吓了一跳,下意识收起脸上的笑意,看向他。
却见那之前不管她说什么都微笑着的少年,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意,面容冷峻不说,浑身上下更是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游意咽了咽口水,“为…为什么?”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少年身上看见了一个身影,那个前世只不过匆匆见过一面的青年。战场上冷血无情的大将军——顾郁延。只是那时的顾郁延可能是因为她要死了,所以态度非常好,对比现在冷若冰霜,杀气肆意的模样,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温柔了。
好在似乎是看出了游意的紧张,顾郁延虽然依旧面色难看,却还是抽了抽嘴角,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容。缓声解释道:“我不能跟着他们走。”
“我先前已经说过了,按照我这个身份,身边不可能是没有人跟着的。”顾郁延见游意还僵硬地站在不远处,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失去了记忆,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境地,身边更是没有任何人。但既然那个县尉能够知晓我的所在,更能够确认我身边没有人。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我落到这个境地,与此人有关。”
游意皱了皱眉,身形渐渐放松下来。顾郁延的这一番猜测,确实是有道理。
能这般大肆搜索顾郁延存在的,除了想要借助他加官进爵的,更有可能是他的仇人。毕竟镇远侯府手握重兵,不管是外族还是本朝,都有很多人想要它倾覆。而动不了老侯爷,动动现在年仅十几岁的少年顾郁延却是简单的很。
前世她之所以没有听到相关的消息,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县尉,实际上便是使得顾郁延落得今日这般凄惨境地的罪魁祸首?
“你在想什么?”
游意四散的思绪被一个声音拉了回来。
低头看了看被拉住的裙摆,毫不客气地扯了回来。
轻薄的丝绸自掌心溜走,动手的那人脸上露出一个明显的遗憾的神色,俊美的脸更是低低的垂了下去,看起来委屈极了。
游意强忍着心中的情绪,抽了抽嘴角,半晌才开口,“在没有搞清楚那县尉的目的之前,你还是先跟着我们游府罢,至少不用担心被人卖掉。”
听闻这句话,顾郁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了,什么事明日再说。且先睡罢。”
游意也不等他多说什么,自顾自的在山洞深处铺好床铺,然后直接闭上眼睛,看起来是极快速的进入了梦乡。
坐在洞口的顾郁延似乎没想到她的动作竟然这般快,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动了动手,又看了游意的睡颜一会儿,却是轻笑了一声。
半刻钟之后,洞口处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轻响,却是顾郁延躺下休息的声音。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山洞附近除了鸟雀虫鸣之外,便在没有其他的声响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本应该进入“梦乡”的游意,却是猛然睁开了双眼。她并不动作,只是微微偏头,看向不远处洞口的那个少年。
火堆被她加了特意炼制的药粉,并没有那么简单就能熄灭。如今却是方便游意看清顾郁延的动作。
不过十几岁的少年,身形还未长开,身高也不过七尺,远比不上前世她所见到的接近九尺时的英武。但少年的眉目真是极为俊俏的,琼鼻鹰目,双眉几乎要斜飞入鬓。也不知是因为身上病痛,还是思虑其他,此时眉间微皱,使得面容严肃的同时,更使得身上出现一种少年人不该有的成熟。
若是有含春少女在此,怕是会忍不住心猿意马,春心萌动了。
游意慢慢闭上眼睛,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真不愧是从小被侯府在京城精细养大的嫡子,便是失忆了,也这般知晓利用自身的优势去谋划所想要的东西。不管是先前做的那些不舍遗憾的表情,还是那些温柔笑意,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