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氏父子二人离去,训练场看守的人员得知北夷来犯都心慌意乱无心看守,追随淳金典多年的将士趁机冲进训练场,逼退守卫,为李悠然和淳金典松绑。
还有激灵些的小兵,适时为二人送上热水和两块发黑的硬馒头,军营大粮仓被烧毁,李连昌为保自己的兵,大力克扣李悠然所带的两万兵将的口粮,这两块馒头还是小兵自己偷偷攒下来的。
李悠然饿的两眼发晕,看到黑馒头,一把抢了过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围在周遭的将士有心疼也有的咽了咽口水。
小兵将另一块发黑的馒头递给淳金典,淳金典眼角湿润,接过馒头,却吃的艰难万分。
二人就着热水吞下卡在喉咙眼的硬馒头,肚子虽然饱了几分,但是身子却依旧冷的发抖,特别是李悠然,已经抖到不能控制自己了。
将士们连忙在他们二人身边升起了篝火,还为他们筑起一道人墙,将他们二人围在里面,用身躯为他们抵御寒风。
淳金典不仅身子暖了,连心也是阵阵暖意。李悠然由于失血过多,依旧是冷的发抖,淳金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把拥住李悠然,用双臂不停的摩擦她的身体,试图让她暖和一些。
“淳…淳大哥,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李悠然依偎在淳金典怀里,颤抖的说道。
淳金典又用力拥紧了怀中单薄的人儿,哽咽良久才回道:“傻瓜,你淳大哥还没死呢,哪轮得到你!”
“呵呵…淳…淳大哥你…你勒的我…喘不上气…了”,李悠然面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越来越冷,说出来的话也连不上句,听的淳金典心慌意乱,心惊胆战。
“我怕”,淳金典强忍泪水,喘着粗气,紧紧的抱着李悠然,他好怕李悠然的身子一直冷下去,冷到冻结成冰,不再叫他淳大哥。
李悠然想问他怕什么,但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只能闭着眼睛,静静感受淳金典沉重的心跳声。
“悠然,你别睡!”淳金典感觉李悠然气息渐弱,连忙出声呼唤。
这时,一个小兵钻进人墙,凑近淳金典焦急的说道。
“淳将军,这是马血,快给李将军喝吧。”
淳金典抬眼看向来人,是方才递给他馒头的小兵,小兵手上正端着一碗腥味浓重的血水,疑惑的问道:“这是?”
小兵赶忙解释:“这是我取来的马血,李将军应该是失血过多,我们这儿物资短缺,只能寻来这马血了。”
淳金典接过温热的马血,小兵连忙扶住意识模糊的李悠然,两人对看一眼,淳金典慢慢的将碗递到李悠然嘴边:“悠然快喝了这个,喝了就不冷了。”
李悠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眉头微皱,将脸撇向一边。
“悠然,听话喝了这马血”,李悠然不肯喝,淳金典很是无措。
扶着李悠然的小兵很是焦急,一把夺过瓷碗,仰头喝了一口马血,在淳金典震惊的眼神下,毫不犹豫的朝李悠然干裂的唇瓣送去。
闭着眼睛的李悠然,感觉嘴唇上一片温热,随即一口滑腻的液体流进她的唇齿间,注满了她的口腔,而后那阵温热离开唇瓣,耳边穿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轻声的说道:“将军吞下去。”
还未尝出味道的李悠然,本能的将满口的液体吞了进去,还未等她回味,嘴上又附上来一片温热,依旧是方才滑腻的液体,她很自觉的吞咽下去。
小兵如此反复,李悠然的面颊渐渐有了些许血色。淳金典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良久才回过神来,眼神有些幽怨的看着小兵嘴对嘴的给李悠然喂食,待小兵喂食完,语气颇有不善的说道:“你告诉我如何喂就行,何须你亲自去喂。”
小兵将空碗置于地面,依旧紧紧的抱着李悠然,并不理会淳金典,而是神情担忧的注视着李悠然憔悴的脸庞。
“咳咳,那个你先退下,我来……”,淳金典干咳两声示意小兵将李悠然还给他。
小兵置若罔闻,伸手轻抚李悠然的脸颊,嘴里一遍一遍柔声唤着:“将军你醒醒,将军,将军……”
淳金典又傻眼了,这小兵看李悠然的眼神不似一个男人看男人的眼神啊,心里不免惊觉,这小兵该不会是喜欢李悠然吧?
“那个,你…你叫…叫什么名字?”淳金典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
小兵见李悠然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呼吸也渐渐的平和,身子也暖和了许多,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回头看向神色古怪的淳金典,粉唇微张。
“我叫东哥”,声音出奇的清脆动听。
淳金典呆呆的看着小兵眸光清丽的双眼,染上灰尘的圆圆脸蛋依旧白净粉嫩,活像一个粉雕玉砌的白瓷娃娃,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男人觉得惊艳了,第一次让他惊艳的男人是此时正在磨牙打呼的李悠然。
可是为什么让他惊艳的两个男人,此时会依偎在一起,在他面前上演一段伉俪情深的画面,细想之后,不禁又觉得头皮发麻,心里也是有点闷闷的。
“哦,名字不错”,淳金典瘪了瘪嘴,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兵,要个头没个头,要气魄没气魄,就连品级,比他那是差远了,随即下巴微扬,自信满满。
东哥自是感觉到淳金典对自己的敌意,唇角一牵,又是一记重磅彻底击垮淳金典刚寻到的自信。
“那是自然,将军为我取的”,说话间小圆脸笑意盈盈,好不可爱。
淳金典嘴角抽抽,将火堆旁的火光渺茫木枝踢到大火中,碰出许多零碎的火星。得,就当他没问。
突然淳金典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是一脸震惊的回头看着小兵圆圆的小脸蛋,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不会是李…李悠然家的东哥吧?”
小兵侧头挑了挑眉头,有些呀然:“你怎么知道?”
淳金典终于意识到自己怎么样都比不过小兵在李悠然心中的分量,他是男人而东哥是女人,随即尴尬的笑道:“啊哈、哈、哈经常听悠然提起。”
“是吗?”东哥一脸温柔的轻抚着李悠然额前鬓角的丝发,在淳金典眼里那就是郎情妾意,爱怜有加,别提都刺眼了,多扎心了。
“嗯,你那马血在何处取的,我再去取点”,淳金典感觉周遭的空气气压极低,胸腔闷闷的,他得去透透气,顺便再给李悠然弄点马血补补。
东哥轻抚李悠然的手指微顿,随即轻声说道:“方才匆忙忘了在哪儿,你再寻一匹便是。”
淳金典嘴角抽抽,她当这军营的马是吃素的啊,放人家的血,别人不跟你拼命才怪,可能方才这小妮子恰好寻到一匹垂死的马儿,淳金典也不多想,摇摇晃晃的直起身,钻出人墙,他也得喝点马血才行,不然李悠然没倒,他到先倒了。
“啊!”没一会儿,离篝火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随即物体落地的声音。
围在李悠然身边的将士,听出是淳副将的声音,连忙去查看,只见淳金典已经晕倒在一匹焦躁不安的黑马旁边,险些就要一脚踩到淳金典的胸膛上,将士立马将昏迷的淳金典拉了出来。
“不好了,淳副将被马踢晕了”,将士大声的叫唤道。
火堆旁的东哥闻言,粉唇紧抿,将头低了下来,双肩抑制不住的轻颤,低语一声:“傻子。”
蜀暮边防城墙处,战事惨烈,北夷军像是早有预谋一样,有条不紊的分列进攻着城墙上薄弱防守地带。
陵越军只能哪里死伤惨重再手忙脚乱的支援哪里,完全被北夷军牵着鼻子走。
李连昌在城墙上又急又怕,奋力的击退已经爬上城墙的普陀士兵。城墙下对阵的布达旺沉着冷静的拔出后背箭筒里的青羽箭搭在弯月弓上,朝着城墙上只攻不守的李连昌瞄准。
“咻!”冷箭划破浑浊的空气层,直击李连昌的心房,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围护这李连昌的心腹飞身替他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被心腹压在身下的李连昌,大惊失色,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远处御敌的李智勇见父亲被袭,赶忙劈开一道血路,靠近惊恐的李连昌。
“父亲我们先撤,回营搬救兵”,李智勇拉起李连昌,试图说服李连昌下城墙,回军营。
李连昌还有些恍惚,若是城墙失守,不仅北夷会杀了他,就连皇上也不会放过他,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该如何是好。
“将军,您先回营搬救兵,这里有我们顶着”,李连昌的几个死忠也围了过来,帮他挡掉普陀兵的攻击,很是义愤填膺的说道:“小将军快带着大将军走,我们掩护你们!”
“父亲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李智勇焦急的催促道。
李连昌看着城墙上死伤惨重哀嚎不断的士兵,甚至是脚边还有一个垂死的陵越兵,伸着血淋淋的手抓着他的脚腕,求他救救他,李智勇上前就是一脚踢开碍事的小兵。李连昌紧握大刀的手,有些松动,只得茫然的点了点头。
李智勇见李连昌默许,便拉着他一路头也不回的跑下城墙,策马往军营方向奔去。
李连昌的死忠们见自家将军真的弃他们而去,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失落的,就连顽强抵抗的士兵们,也瞬间失了大半的士气,就像被遗弃的孩子。
但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原先守卫城墙的将领谢将军虽身受重伤,但是依然鼓舞士气,高声呐喊:“大将军去搬救兵了,只要等援兵到,我们就能反败为胜,众将士们听令,叛逃者一律格杀勿论!”
高亢的声音,说着冰冷无情的军令,宛如豺狼虎豹将士兵们逼向绝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