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我拉了拉抱满食物的毛杰,轻声细语:“我要和他比试!”
“云安,你的手……”
他的反应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现在才看见我手上有伤!
“没事,被藤条割伤了!”
“你是不是又和他们打起来了?”蠕动身躯跟住我,毛杰期期艾艾地问,样子委屈得好像之前被迫动手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怕什么?他们又不是我对手!”怕他难过,我笑嘻嘻地道。
“下次记得快点跑,要不然就等我和你在一起时再动手。”毛杰喋喋不休,全然不顾身后还有双无比灵通的耳朵在旁听。
我不置可否,想起每次他在我身边我都落不着好,不单要对付人家围攻,还要分神保护他,比我单独对阵时糟糕得多,暗自庆幸刚才他不在,要不然……
“云安,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不满我的反应,毛杰继续婆妈。
“你越跑人家就越欺负你!我才不要学你,次次都被欺负!何况向来都是我欺负人,几时轮到他们欺负我?门儿都没有!”我反驳道,停在莲池边,指指空地,对太子甜笑道:“喏,到了!”
一直听我和毛杰说话的太子不明就里,问:“比什么?”
“比扎马步!”
太子愕然,“这么简单?”
“当然没这么简单!”我把布兜扔到一边,笑盈盈地指着莲池栏杆道:“是在栏杆上扎马步!”
“你确定?”上下打量我一阵,太子指着窄窄的石栏杆,像在怀疑我说的话。
“非常确定!”我三两下爬上栏杆,站直身体,眯着眼朝他招手:“怎么样?上来吧!”
“云安,你比不过的!快下来,上面太危险了!”毛杰瞪大眼,担忧地道。
“你闭嘴!”我喝断毛杰。
他只好静立一旁,不再作声。
“你的跟班挺关心你的!”太子扬眉,跃到我旁边的位置上,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上当了吧!哈哈!我心里笑得厉害,不把脚下松动的栏杆当一回事,说:“开始吧!”然后侧身面向满池子怒放的红莲,扎好马步,感叹道:“驻栏观莲真是美事一件呀!”
太子拧眉,侧脸见我马步姿势标准,只得扎稳马步,转向莲池。
我以眼角余光扫了扫他,又扫了扫已经走得很近的坏小子们,心想好戏才开始呢!身子微微晃了晃,本就松动的栏杆登时也跟着晃了晃,颠得太子赶紧将重心后移才免于落地。
“听着,比试才进行一半,现在起我和你开始诗词接龙。我说一句诗,你用诗最后一个字作为第一个字往下对诗,我再用你所说诗句最后一个字接下去,谁若接不上,或者谁从栏杆上掉下去,就算输。输的一方必须答应胜的一方一个条件。”我开出比试后续条件。
“什么条件?”
“只要不违背道义就行。你意下如何?”我咧着嘴笑。
“成交。”
“开始了!”我稳稳地站在栏杆上,奸笑着道:“古柳垂堤风淡淡,新荷漫沼叶田田。”
“倒是挺应景的嘛!”太子笑罢,接:“田园已陷百重围,莎草江汀漫晚潮。”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我嘿嘿笑着,回头看他被烈日晒得通红的脸,似有些紧张,琢磨了半天也没对上,“……”
“我看你热成这样,不如下去凉快凉快吧!”我拖长声音,脚下猛地一荡,栏杆晃了两晃,不及防备的太子当场跌入莲池,“扑通”一声,水花飙射四方!
“啊——”坏小子们大声惊呼!
毛杰被吓呆了,瞪着落水的太子话都说不出。
我轻巧地站起来,顺带在松动的栏杆上凌空翻了个筋斗,展示着良好的平衡技巧,乐吱吱地看着成为落汤鸡的太子,“喂,池子里够凉快吧?”
太子拨开身边的莲花,气咻咻地站直身体,拍着齐胸深的水,双眼直冒怒火,恨不得把我剁了当美餐。
“喂,愿赌服输!让你下池子凉快一下,应该不是什么违反道义的事情吧?”我幸灾乐祸地从栏杆上跳到空地上,拍拍毛杰的脸,“你该回魂啦!”
毛杰被拍清醒,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把他……他可是当朝……”
“我才不管他是谁,反正愿赌服输,谁让他欺负我年纪小来着?”我揉着被刺伤的手,悠哉游哉地往教室方向跑。
谁知太子从莲池里一跃而出,湿淋淋地挡在我面前,恶狠狠地道:“想跑?”
“废话!我又没输,而且马上要上课了!”我翘起嘴角,丝毫不惧地仰脸看他。
“你可知我是谁?”
难道他想用身份压人?想得美!我故作轻视道:“我管你是谁!就是皇上亲自来了,也得讲道理。输就是输,这么多人当见证,你还想赖账不成?”
许是理亏,他按捺住翻飞的怒意,悻悻地道:“胆子不小!”然后黑着脸,奔向书堂另一个方向,身后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印迹。
“完了,完了!”毛杰看着太子背景消失的方向,脸色大变。
“你再不快点走,一会准迟到,那才真是完了!”我望望四周,不见坏小子们的踪影,提醒毛杰后一溜烟跑向教室。
“云安,你等等我!”
“你快点呀!”
整个下午,皇太子凤景天以及他的侍卫们都没出现。
因为手上有伤,我没有再捣蛋,而是乖乖捱到下学,等姨娘前来接我。可奇怪的是,我站在书堂大门处等了好久,也不见姨娘身影。
学子们一个一个被家眷接走。望眼欲穿的我百无聊赖地蹲在书堂门口的台阶上,心想姨娘平日总是提前到这里,今天怎么迟迟不见人?
“云安,要不我和清儿送你回家吧,反正你家离这里不远。”磨蹭着就是不肯走的毛杰拽了拽我的袖口。他家的丫鬟清儿很听话地站在一边。
“不了,姨娘会来接我的。你快和清儿回家,要不然你娘亲该教训清儿了。”我示意清儿将他带走。
“少爷,您再不走,一会晚了,夫人又要开骂了。”清儿央求他道。
尚书夫人刁难人的功力可谓炉火纯青。我可不想他们两个受我牵连挨骂,只得连连劝说。
“还是我和清儿送你回家吧!”他难得地坚持己见,让清儿万分为难。
“快走吧!你不是也说我家近嘛,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我笑道,站起来往街道上走。
“唉——”身后传来他童稚的叹气声,我正准备回头劝他快走,却直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传来姨娘慈爱的声音:“安儿,姨娘来晚了,你不会怪姨娘吧!”
“当然不会。”我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扫见她衣袖上的一抹血红,惊呼:“姨娘,你流血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痛不痛?”
“云安,我走了哦!”毛杰见姨娘来了,拉着清儿的手和我道别。我随意点了点头并朝他摆手,察觉姨娘神色不对,便追问:“姨娘,快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和我说,我找他理论去!”
“没有人欺负姨娘,是刚才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蹭破点儿皮,所以才来晚了!”
我从姨娘神色里看出异样,“你撒谎!摔跤怎么可能流了这么多血?快告诉我怎么回事!否则一会儿回家我非告诉娘亲不可!”
“安儿,千万别告诉你娘亲。”姨娘原名秋素心,生性善良,原是娘亲闺中密友,识得诗书,后嫁与娘亲的一位表兄,未料夫君早逝,婆家无人,又不便回娘家,便一直跟随娘亲身边,总担心为云家添麻烦。
“那好,你告诉我事情经过。”
知道骗不过我,姨娘只得说了实情:“刚才经过如意斋,被兵部尚书家的马车撞了一下,小伤而已,涂点药膏就好了,不碍事!”
“兵部尚书家如此横行霸道,这凤朝还有无王法?”我实在气愤,用力跺了跺地面。
“安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他们的马受了惊才撞到我。”
“我才不信。他家车马撞人又不是一回两回,光我们书堂里的学生就给撞到好几次。这般目无法纪,真该下大狱!”
“别气了,我们回家吧!”姨娘无奈地拉住我的手,忽又停下,问:“安儿,你的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