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顾暖冬怎么摇晃拉扯，顾海业都一动不动，她甚至能感觉得到他的体温在逐渐流失。
“骗子，都是骗子！”顾暖冬突然安静下来，她乖巧地爬伏在顾海业身上，两眼直勾勾盯着顾海业没了血色的脸，“爷爷，不玩了，你醒来看看暖冬，好不好？等你好了，你跟暖冬回家，好不好？暖冬再也不会不听话了，爷爷……”
她边说边落泪，脸色白的跟一张纸似的，嗓音也渐渐沙哑。
这个样子的顾暖冬，别说荣少琛看了心疼，就连唐夏和宁玮森都看了觉得不舍。
“暖冬，你别这样子，就让顾爷爷安安心心的去吧！”
唐夏走了过来，试图把顾暖冬搀扶到一边。
顾暖冬一把甩开了唐夏的手，红着一双眼大叫了起来，“我该什么样子！他是我爷爷啊！是一手带大我的唯一亲人啊！我不要他死啊！”
她哭，她闹，可却再也没有眼泪落下来。
只是短短几分钟，她的泪就好像流干了一样，剩下的只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荣少琛看不得顾暖冬这个样子，二话不说架住顾暖冬的胳膊，硬生生将她从病床上拖了下来。
“顾暖冬，你冷静点！你还有我！”
一句话，满是坚定。
宁玮森抿着唇看了荣少琛一眼，就连唐夏也被荣少琛的话惊到。
“放开！你放开我！”
这时候的顾暖冬什么都听不进去，她踢踏着，手脚并用地想要到顾海业的身边，可偏偏她拧不过荣少琛的双手。
唐夏张了张嘴，哽咽地叫了一声，“暖冬。”
宁玮森往唐夏身前一挡，拦住了她要走过去的步伐，同时按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相信少琛，她会没事的。”
既然荣少琛说了那种类似誓言的话，宁玮森就相信他不会做出伤害顾暖冬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的顾暖冬频临崩溃界点，如果不让她借此发泄一下，谁都无法预料她会变成什么状态。
唐夏想明白宁玮森的话，咬着唇走到一边，站得离荣少琛和顾暖冬两人远远的。
以她目前的状态，她生怕自己一个冲动而害了顾暖冬。
看了眼还在挣扎的顾暖冬，宁玮森朝护士挥了挥手，“赶紧送去停尸间。”
护士被宁玮森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将白布盖了回去，然后推着病床往电梯方向走。
眼看着护士要带走顾海业，顾暖冬变得更加疯狂。
“放开我！荣少琛，我让你放开我！”
踢打咬踹，凡是顾暖冬能用的方式，她都试过了，可还是挣脱不开荣少琛的钳制。
眼睁睁看着顾海业的遗体从面前推过，顾暖冬嗓子都哑了，“爷爷！不要走！不要带走我爷爷！他还没死！我爷爷还活着！”
“顾暖冬！”深呼吸，荣少琛一巴掌甩在顾暖冬脸上。
登时顾暖冬嘴角溢出了一抹血痕，就连苍白小脸都红肿得老高。
“冷静下来，你要接受现实，你爷爷已经过世了！”
最后一句话，荣少琛的声音老大，整个走廊都回荡着他的话。
无数句“你爷爷已经过世了”，悉数涌入顾暖冬的耳中，每个字都像利刃一样剜着她的心。
顾暖冬全身都僵了，她不动不闹也不哭，红彤彤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荣少琛，眼中的寒光像是要将人凌迟一般。
她突然一动不动的，让荣少琛有些惊讶。
正当他试着松开禁锢她的手，就见她脸色一阵灰白，双眼凸起像是要暴涨出来似的。
紧接着，顾暖冬身形一晃，一口血从她嘴里喷了出来，随后她睁大双眼直愣愣向后倒去。
“顾暖冬！”
“暖冬！”
*
宁玮森皱着眉倚着墙边。
唐夏红着眼坐在椅子上，视线时不时往病床上瞟一眼。
病床上，顾暖冬惨白着一张脸，安安静静地沉睡着。
自她吐了一口血后，荣少琛就让宁玮森安排了病房，并给她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可一宿天亮，顾暖冬仍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折腾了一宿，荣少琛的脸色有些难看。
此刻他坐在病床上，手里握着顾暖冬的小手，深邃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实在是受不了这静谧的气氛，宁玮森干咳了一声，“少琛，不如带她去谭叔那瞧瞧吧！”
谭叔是有名的老中医，在他手中没有治不好的病。
而且以顾暖冬突然吐血的症状，转去中医诊治要好过在医院里呆着。
这一点，荣少琛早就想到了，只是看着顾暖冬沉睡不醒的小脸，他就舍不得折腾她。
“再让她睡会。”
掖了掖被角，荣少琛大手摩挲着顾暖冬的小脸。
“你们该忙忙去吧！”话音一顿，荣少琛转过头看向唐夏，“顾暖冬这个样子，顾老爷子的身后事就麻烦你先张罗，我会让我的助理协助你，你可以尽管开口。”
顾海业的身后事，唐夏不想麻烦荣少琛。
这是人情债，唐夏担心顾暖冬以后还不清。
“顾爷爷的身后事我会办的，暖冬就先拜托你了。”唐夏揉了揉太阳穴，婉拒了荣少琛，“我还有些人脉，有什么事我会找朋友帮忙的。”
听出唐夏话里的意思，荣少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没有顾老爷子，她还有我，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顾暖冬只需要依赖他一个人就好了。
唐夏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荣少琛在这事上，态度这么坚硬。
看了眼顾暖冬的睡颜，唐夏眼皮一垂，“顾爷爷一直都想暖冬嫁个好人，可你并非良人。”
有些话，总要有人点明了来说。
这些年来，唐夏已经把顾暖冬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照顾。
没了顾爷爷，她唐夏就是顾暖冬唯一的亲人，她不愿看顾暖冬深陷不自拔，白白被人伤害。
唐夏话音刚落，一股凌厉阴寒的气势从荣少琛身上散发开来，很快病房里的温度让人有种直线下降的错觉。
感觉到荣少琛冷飕飕的视线，唐夏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你和暖冬的事，我都听说了，尽管你现在不愿意听这些，但我还是要说——我不认为你们会有以后。”
以荣少琛今时今日在陵城的地位，以荣家的家世和人脉，唐夏根本就看不到他跟顾暖冬的未来。
灰姑娘的故事只存在童话中，而童话里从来都没有婚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他可以护着顾暖冬一时，但能护得了每时每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