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苑里,大红的牡丹肆意盛开,仿佛极尽全力要让人知道她这短暂又华贵的美丽。雕花朱门,流苏飞檐,无不昭显着这小小院落的主人的身份。
云长依虽是云家庶女,享受的却全然是嫡长女的待遇,而这些,本都该属于云危画的。
一进了院子,下人们就开始东翻西找,却又束手束脚得很。显然没有胆量真的翻腾云长依的院子。
宁氏掌管府上事务已久,其手段的狠厉众人有目共睹,自然不敢得罪——哪怕是云老夫人下的命令。可宁氏还没发话呢,这些下人们怎么敢把这吩咐当真。
“云丞啊,您府上不愧是文官,连这些仆人们都文雅得很。”段惊越又开了话茬,“翻个东西都蹑手蹑脚的,不如改天从我那儿找几个手脚麻利给你送来,这下人不爽快,怎么能把人侍候好呢!”
段惊越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一时间,云百宁和宁氏都变了脸色。
宁氏赶紧厉声:“没听见定王殿下的话呢?都麻利点!好好找!”
云百宁还青着一张脸,心里也对宁氏的做法颇为不满。在他看来,这些事情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偏向着云长依也没什么,甚至就算直接绕过芳菲苑把云危画处罚一顿他都不会多加过问。
可今天不同,先是自己的母亲在这儿,再是颇爱管闲事又不懂看人眼色的段惊越也到了。
宁氏却还想着为自己和云长依打掩护,这不是明摆了让他在外人面前难堪么?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不得说他云百宁管教无方?
宁氏看见云百宁面色不快,心知自己做错了事,又赶忙到段惊越的跟前:“这下人们倦怠,让定王殿下见笑了。”
段惊越倒不把这些放心上,更没想过云百宁和宁氏心里的心思已经转了又转,大手一挥:“没事没事,云老夫人的佛珠能早些找到就好了。”
宁氏眉头一皱,暗自白了段惊越一眼。
他这意思,不就是盼着能在云长依的院子里找着佛珠吗?那不就意味着是云长依偷了东西?
她宁婉言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低劣之事!
云危画此时,依然躲在人群之中,静静看着事态演变。说实话,她衣着素雅,又藏在一大堆小姐丫鬟里头,很难第一眼就看到她。
她的目光时刻盯着云长依,看着她和侍女紫衣挽着手,面露慌张,神色焦急。
如果在芳菲苑找不到檀香血玉佛珠,她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云长依和南宫卿安,甚至宁氏,都会一股脑的把所有罪责推到她的身上。
她至今仍然记得,上一世这些人强加在她身上的罪名——
“你不能因为几个妹妹珠玉首饰比你多,就心生嫉妒,甚至去偷啊?”
“妹妹们的赏赐,祖母的赏赐,那都是自己得来的,你若是能讨人欢心自然也会有,可姐姐形容丑陋,不讨人喜欢,也怨不得别人。”
“姐姐,你若是缺什么,以后和妹妹说就是,可万万不能动了偷窃的心思!”
“咱们云家的孩子,什么都可以没有,可不能自己丢了骨气。没了骨气,可就真与下贱之人无异了!”
随着回忆涌入脑海,云危画渐渐握紧了拳头。
云长依,这些都是你上一世对我说过的话。
那今天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没了骨气,到底是谁与下贱之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