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宇的世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只有一个常夏,常夏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一切。
至少他曾经是这么认为的,认为没有了常夏就无法生存下去。
常夏的生活里有一个白明宇,要关心他吃、关心他穿、关心他学习。
至少在白明宇离开的时候,常夏一直认为自己做的很好,很尽职。
兄弟两人自打住在一起后就从来没真正吵过架,只有白明宇做错事常夏发火惩罚,却没有白明宇冲常夏发过脾气。白明宇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对常夏发脾气,至少在那晚以前是这么觉得的。
因为没有经验,所以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明宇躺在刘小天客房的床上,满脑子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他亲手毁了自己的希望,把常夏推了出去。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常夏的时候,才不过六岁的他觉得这个皮肤白白的大哥哥看起来很凶。常夏看他的眼神冷冰冰的,说话的声音也冷冰冰的,就连房间都冷冰冰的。
已经十六岁的常夏从来不跟他玩,这对只有六岁正需要人陪伴玩耍的白明宇而言有多么失望啊!妈妈说他会有一个哥哥,哥哥会疼他保护他陪他玩。他期待了很久,等来的却是常夏冷漠得让人发抖的态度。
白明宇也曾在妈妈的鼓励下试图亲近常夏,曾拿着最喜欢的玩具想要跟常夏分享。可他眼中最宝贝的东西在常夏看来一文不值,一句:“别烦我!”彻底伤害一个孩子稚嫩纯真的心。于是白明宇理所当然地哭了,委屈地像父母告状:“哥哥欺负我!”
看着常夏被常爸爸骂得头都抬不起来,白明宇就有一种小小的胜利感。于是常常找机会诬告常夏,让爸爸妈妈认为他是个会欺负弟弟的坏哥哥。
常夏在父亲面前话不多,也懒得解释。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个小鬼后干脆选择回避,尽量避免和白明宇有什么接触,最后干脆连家都不回了。
白明宇顺利霸占了常夏的小房间,成了名副其实的常家小主人,独享父母的疼爱。可在胜利的背后,他时不时会想起常夏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甚至每次过年前都会忍不住问:“哥哥今年回来吗?”
其实他并不讨厌常夏,从一开始就没讨厌过,他只是有点怕他而已。
白明宇想,也许自己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喜欢上常夏了,喜欢他看似冰冷却非常温暖的怀抱,喜欢他晚上抱着自己睡觉的感觉。
那时候父母新婚燕尔,白明宇不能像以前一样跟妈妈一起睡,只能睡在常夏的房里。他一个人不敢睡,所以父母没有替他在房间里多安一张床。
第一夜他忐忑不安,想到要跟这个陌生的有点吓人的大哥哥一起睡就觉得害怕。可出人意料的是,看似冷然的常夏在发现白明宇明明过了睡觉时间却还是睁着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果断地收了作业躺到白明宇身边,抱着他小小的身子说:“睡吧!”
两个没什么感情的字却让白明宇觉得很温暖,一颗心顿时就放了下来,睡得口水流了常夏满身。之后常夏总是先把他哄睡了再起来复习功课。白明宇无数次用口水沾湿常夏的睡衣和枕头,好几次尿床弄得常夏大半夜爬起来换床单,更甚至让常夏养成了半夜起来带他上厕所的习惯。
不过那时候常夏似乎还是不太喜欢白明宇,照顾他只是责任所在。除此之外,常夏根本不想多看白明宇一眼。在常夏看来,睡觉时的白明宇还尚有些可爱,可醒着就怎么看怎么讨厌了。
后来高二课业紧张,常夏就住校了,白明宇也顺利上了小学,慢慢学会一个人睡了。
他不再需要别人陪他睡,却还是会在晚上的时候裹在被窝里想念常夏的温暖。
这个哥哥虽然有点可怕,但哄他睡觉的时候却非常小心翼翼,很轻很温柔,就连那不着调的摇篮曲听起来都很舒服……
————
“你想装死到什么时候!”在刘小天家龟缩了几天,终于惹恼了这个家的主人。刘小天一脚把白明宇从床上踢下来,骂:“你这算什么?自己跑出来还要死要活的给谁看啊!”
“我难受……”他可是失恋的重伤病员啊,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
“你难受?我看着你更难受!滚出去上课,你都几天没去学校了!”
“小天~~”
“你少恶心我,有书念不念,你故意刺激我考不上大学是不是?”
“你看起来有想读书吗?”
“我TMD要是念得进去至于把老爸老妈气成这样吗?”他看到课本就犯晕,客观因素,又不是自愿的。
“可我不敢去,我怕撞见他。”
“啊?撞见谁?”
“我哥啊……”
“你哥在学校门口蹲点抓你啊?”
“什么啊!我哥是大学老师。”
“啊?”刘小天一愣,眯着眼打量了白明宇一会儿,笑得恶心兮兮地说:“你别告诉我你那么拼死拼活的考大学就是为了跟他一起上学放学。”
白明宇撅撅嘴答:“是又怎么样。”
“靠!我真该给你封个新世纪痴情纯男的称号,不带你这么恶心人的。”
“我也觉得自己恶心,现在快被自己恶心死了!怎么办?我就怕看到他。”
“学校那么大,不会那么巧就碰到他的。”
“他可是那里读书那里毕业的,满学校都是他的眼线,我只要踏进校门他马上就能知道。”
“可你不去学校他也知道,你就不怕他生气?”
“生气?他早给我气死了。”
“那就去上课,反正早死晚死都要死,你早死早超生。”
“刘小天你是不是兄弟啊!”
“是兄弟才管你,你早点露面还有希望,等他真的放弃了你就绝望吧你!”
白明宇最后还是被刘小天踢出了家门,拖着步子往学校走。
忐忐忑忑上完一天的课,常夏没有出现。
第二天继续上课,常夏还是没有出现。
第三天常夏依然没有出现。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就在白明宇半失望半松口气的情况下,人出现了。
只不过出现的不是白明宇期待的常夏,而是林雅倩。
林雅倩温柔一笑,问:“明宇,有时间吗?”
白明宇咬着唇,在同学一阵羡慕的目光中跟着林雅倩离去。
林雅倩带着白明宇来到学校一家比较偏僻的咖啡厅,点了咖啡和蛋糕。
“你这些天住哪儿?”开门见山,林雅倩连一句周转的话都不说。
料到她多数是常夏派来拷问自己的,白明宇也老实:“同学家。”
“还住得习惯吗?”
“挺好。”
“那缺什么东西吗?钱够不够?”
“不缺,够用。”
“你不想打个电话回去吗?你哥很担心你。”
“说什么?”打回去也不知道说什么?
“啊?”
“你直接告诉他我没事就行了。”
“这……”林雅倩考虑了会儿,说:“明宇啊,我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可常夏毕竟是你哥,兄弟哪有隔夜仇的?他那时候是不太冷静,可他也是担心你。现在他已经想清楚了,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
“这些天他吃不好也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了。他怕你还在生气也不敢来找你,又担心你出事一直拜托同事帮忙照顾你,你哥其实很疼你的,你就别跟他闹脾气了好不好?”
“他……他睡不好吗?”
“是啊,失眠大半个月了,饭也没什么心思吃,昨天差点昏倒在路上。”
白明宇的心颤了颤,转而又觉得酸溜溜的。
你倒是很清楚嘛!这半个多月是不是天天陪在他身边?
“你哥就把你当儿子一样疼,你知不知道他多伤心啊!”
鬼才想当他儿子!
“要不我让你哥先给你打电话?你可不许不接哦!”
林雅倩把白明宇的沉默当成了默许,笑着离去。白明宇则看着林雅倩的背影,脑海中忽然跳出四个字——春风得意!
呵呵,急着回去向常夏邀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