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母亲才不是罪臣之后……”

“我要诅咒你们！”

梦魇。

无尽的梦魇，浮光掠影般在郭素卿的脑海里不停回转，惊恐的神情，脸颊的香汗，都证明着，她此刻饱受着精神折磨。

“小姐都昏迷了三日了，怎么办啊，李妈妈。”

青怜趴在床榻，那日的二十板子，足以让她站不起来，不过，此刻的她，那双红肿的眸子，全然都在盯着床榻之上的小姐。六神无主般的询问起一旁的李妈妈。

郭素卿昏迷三日，但从今早开口，便一直梦呓，李妈妈急忙抚过郭素卿的脸颊。

好烫！

“我去请郎中。”李妈妈这才将手中的帕子递给青怜，转身像门外小跑而去，经过门槛之时一绊。足以证明，她此刻也是全然慌了神。

“啊……”

李妈妈前脚刚走，床榻之上的郭素卿惊恐大叫，瞬间起身，一双美眸，空洞的目视前方。青怜心中欢喜，急忙召唤，但床榻之上的女子，并没有半点反应。

青怜方才的喜悦，一点点变凉，甚至有些害怕。

“小……姐？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说句话啊？”声音微颤，手中的帕子滑落，试探的去摇了一下眼前的小姐。

终于，郭素卿有了反应，机械的转过身，死死的盯着青怜，看清了眼前的人，好半晌，那双空洞的美眸，才有了一点温情。

“……青怜。”她开口瞬间，才发觉嗓子干涩，脱口而出的两个字，也变得沙哑无比。

“是我，小姐。”青怜开口道，紧张的神情一松，随后又好似想到什么一般，急忙开口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不适？”

“口干。”

“好好好，我马上给你倒水。”青怜破涕为笑，扶着腰，慢慢的向茶案走去。

“你怎么了？”看着青怜举步维艰，郭素卿眸子一寒，沙哑的嗓子开口道。

青怜周身一顿，才拿着倒好水的杯子，走向郭素卿。

“小姐，喝水。”青怜微微一笑，好似没有听到郭素卿的疑问一样。

郭素卿死死的盯着青怜，无视半空中托举的杯子，再次开口道：“我方才问你，你怎么了？”

青怜一顿，看着郭素卿的神情，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却也知道小姐大病未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要开口，忽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神情瞬间一松。被郭素卿看在眼中。

郭素卿没有再次逼问，无力的接过杯子，小口饮了起来，甘甜从口中流至心肺，内心的火焰，似乎也消散了大半。

“孙郎中，烦您辛苦移步。”李妈妈的卑微的声音响起，郭素卿将杯子递还给青怜，这才抬头看向门口中端步走进来的长者。

“李婆子，我听你说来丞相府，才陪你走这一遭的，但你没说，要走这么远的路啊！”孙郎中德行不佳，一向是个只重衣衫不重人的人，一路走来，自然也明白眼前这厢房中所居的定然是不受宠的女眷，言辞上，也开始轻浮起来。

“劳烦孙郎中了。”李妈妈心领神会，心中有气却不敢言，取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孙郎中。为小姐诊治才是首当重要的。

“恩，给哪个瞧病啊？”孙郎中接过碎银，心中有些不悦，居然这般寒酸。但依旧来了，左右还是瞧一下。

郭素卿端坐在床榻之上，方才一幕，她看的清楚，一双深邃的眸子，没有半分波澜。

“小姐，你醒了？”房中较暗，李妈妈引了孙郎中进来，这才发现自己家的小姐，已经好好的端坐在床榻之上，疲倦的脸上，瞬间轻松下来，欣慰的走向了郭素卿身边。拉起郭素卿的手，还依然滚烫。

“郎中，我家小姐醒了，您快帮忙瞧瞧身体是否还有其他大碍？我摸着身体烫的很。”

孙郎中蹙眉，直言道：“催什么催啊。还要不要看病！”

李妈妈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接过孙郎中药箱，请孙郎中坐下。

郭素卿一直盯着孙郎中，眼睛几乎都没有眨一下，那双漆黑的眸子，好似一潭深井，让人不仿佛要沉进去一般……看的他突然有些不舒服！

“手！”

孙郎中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小姐，快让孙郎中给你好好瞧瞧。”郭素卿一直不做声，李妈妈也急了，不会又伤了脑子吧？这才急忙召唤道。

郭素卿这才缓缓伸出手腕，安放在脉枕之上，孙郎中只感觉眼前的女子，看着自己周身不舒服，只想快点逃离这个昏暗的屋子。

“咦？”

“孙郎中？可是我家小姐有什么不好的？”

孙郎中这一声咦，可是惊的青怜和李妈妈一阵心惊，急忙开口问道。

孙郎中蹙眉，好似想不通一般，又仔仔细细的号了一次脉。果然还是如此。

半晌过去，孙郎中还是那般神情，李妈妈心中急切，却不敢多言。终于，等到了孙郎中开口。

“这位小姐脉搏有力，不过气脉有些空虚，但并无大碍，我开个方子，坚持服用几日，便可大好！”孙郎中看着眼前的瘦弱女子，弱不禁风，昏迷了三日，脉搏居然比那男儿还要有力，这才是他想不通的原因。

“真的吗？那我家小姐的头？”李妈妈小心问道。

李妈妈一提醒，孙郎中这才想起，眼前的女子是被石头撞了头，看着她头上的药纱，这才又开口问道：“你可有感觉其他不适？”

“除了昏昏沉沉，并无其他不适。”

“那边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将养几日即可！”孙郎中一听此言，放松下来，起身走向桌案，提起笔，流利的开出一具方子，李妈妈小心的接过。再三言谢后，这才送走了孙郎中。

“小姐，老奴我给你抓药去，你先好好歇着。”

郭素卿突然抬手拉住要走的李妈妈，李妈妈一愣，不解的看着郭素卿。

“怎么了？小姐？”

“只是发烧而已，不吃药也不打紧！”平心苑每个月的月奉不过百枚文钱，哪里有什么钱再去抓药啊？

“小姐不要说胡话，老奴去去就来！”李妈妈知道郭素卿顾忌什么，若不是那日的贵人留下的十两银子，恐怕也没钱请郎中。

“李妈妈！”眼看李妈妈转身就要走，郭素卿又急唤道。

“要是还有余钱，为青怜也抓点药回来吧……”

青怜一听，急忙开口阻止道：“不用，不用，我没什么大碍。”

这两日请郎中过来，十两银子几乎快要见底，就是因为给的打赏少了，才没有郎中愿意过来，她怎么还能动那点银子。

李妈妈心中一涩，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平心苑……

李妈妈背影消失不见，郭素卿也觉得自己身体乏力的很，这次昏迷，让她回忆起诸多往事。一时间，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小姐，休息一下吧，等药熬好了，我叫你。”

青怜体贴的扶郭素卿躺下，郭素卿却看着青怜。神情蓦然，让青怜有些惊恐，他们家的小姐从不会向今天这般，用这样的神情看人。

“青怜，醒来之后，我要知道我昏迷后，发生的所有事。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