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看她那毛毛躁躁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这孩子可不要出去给她闯祸才好：“小心点！”

“知道啦！”扬灵表示，要小心的是其他人，嘻嘻！

墨白屏退了众人之后，便是和慕容璟并肩在云府之中游荡着，多年未见，慕容璟想知道的，也不过一件：“你这些年，可好？”

墨白用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我很好，你呢”。

慕容璟笑了笑，“你好，我就好”。墨白闻此言，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事情，谷雨也说了一些，只是没想到自己才回来他就过来了，终究，不知为何，心中对他的愧疚之感，这些年来，是越发的浓重了，他的这份情，这份意，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办法回应，“……璟哥哥”。

慕容璟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过，他不太想听就是了，“好了，不说这么多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墨白抬头看了看天，秋天快来了吧，真想，再看看临安城的雪啊，“可能，待不了几天吧”。

慕容璟没有听出墨白话中之意，这六年来，他对她的事情，一无所知，很多时候，已经猜不出她在想什么了：“话说回来，焱悠怎么没陪你一起回来？”

墨白笑了笑，很是平静，是呀，对她而言，焱悠，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身边，“……他有些事情，来不了，我就自己带着扬灵来了”。

“……”，慕容璟就站在墨白的身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似，抓不住她，好似下一秒，这个人便会从自己的生命中抽离一般，说真的，现在的墨白，虽然一直笑着，可是，却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墨白想着，有些话，干脆趁着现在一下子说完就好了，她真的很怕，很怕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看不到扬灵明天的笑脸，“……璟哥哥，我也不想走，可是，以后，怕也没机会再回来了”。

慕容璟叹了口气，果然是发生了什么是吗：“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今天很不对劲？”

“……璟哥哥，这个，若是我，帮我放在爹爹的灵位前”，说话间，墨白便是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块漆黑的暖玉，玉身漆黑，掌心拂过，却还能感受到上面的那雕刻精细的花纹，这东西，是云家的传家之物，慕容璟接过确认了一番之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半晌之后，才问出了口：“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白也不想瞒他，“我生了些重病，医不好了，这次，算是，回来，看看大家的吧”。

慕容璟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说，她不是修仙了吗，不是应该比常人活得更久些的吗，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得了什么重病，千言万语，都是他想问的，可是，眼下，最想问的，却是，“那个人知道吗”，他想知道，墨白是否是因为那个人的原因。

墨白摇了摇头，“不，目前，只有你知道”。

慕容璟轻轻的抱住墨白，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一滴泪，悄然滑落，“……我的墨白，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墨白轻轻的拍了拍慕容璟的背，好似现在最该被安慰的人，该是他，“……习惯了，就好了，起码，每次，在我最难熬的时候，我知道，还有你们”。

“……”，慕容璟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抱着墨白，好久好久，有些话，不必多问，亦不必多说，他只恨自己的无能。

在临安的日子，每天都充满着欢笑，对于墨白而言，这段时光，是她一直渴求的，可是，这样的笑脸，映在慕容璟的眼中，却只能化为心中不可说的苦痛，他的墨白，本该在此地平安康乐的度过一生，可为何，上天要这般的作弄世人呢。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扬灵睡在墨白的身边，这睡得迷迷糊糊的，身侧那温暖的怀抱，却是突然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扬灵微微的睁开眼，却是看到墨白猛然直起身来，吐出一抹鲜红：“噗！”

那血腥味在空气之中弥漫开来，扬灵顿时就完全清醒了过来，手足无措的看着墨白：“……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墨白捂着胸口，硬生生是将血给咽了回去，“……没，没事，扬灵不哭，不哭，悄悄的，我们，回家吧”。

扬灵使劲的点着头，现在走，马上就走，临安再好，娘亲只有一个：“好，好，扬灵马上让相零哥哥来！”

第二天，天才微微有些亮，墨白强撑着身体，便是将一切准备妥当，又让扬灵帮自己使了个小法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脸色要好些。

慕容璟这半个月来一直住在云府之中陪着墨白，墨白这样匆忙的离开，他隐隐也是猜到了些什么，“这就要走了吗”。

墨白点了点头，“嗯，住了这么久，我也知足了”。

“……多多保重”，慕容璟想说的很多，可是，开不了口，她要走，自己留不住，她生病了，自己救不了……

“嗯”，墨白转过身来，拉起一脸不舍的谷雨，“谷雨”。

“小姐”，谷雨看着墨白，泪眼婆娑。墨白捏了捏她的脸，哎呀呀，手感还是这么好呀，“以后，云府的匾额，就拿了吧”。

众人大惊：“什么！”

墨白轻轻的拍了拍谷雨的手，“换成张府，临走了，我也没什么能送你你的”，一直以来，都辛苦他们一直守着这里了，等扬灵大了，想来，覃袁那个醋坛子是不会放手的吧，他们要守的，一直都不是这个屋子，自己不在了，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眼下谷雨可是急了，墨白的意思是，让他们不要再等她回来了吧，这是永远不再回来的意思吗：“小姐！”

“……”，墨白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谷雨，眼神之中的那股娜娜的威严，不容任何人说不。

谷雨说不过墨白，最后，也是屈服了，“……是”，不过，云府的牌匾，永远不会取下来，哪怕小姐不再回来，这里，依旧等着她。

墨白点了点头，她的璟哥哥，以后，见不到了呀。

“小夕……”，墨白对着他展颜一笑，既然要分别，希望，他能记住自己最好的样子，“璟哥哥，相信我，你这样好的人，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慕容璟苦笑着摇了摇头，“呵呵，我许多年前就说过，那个人，已经找到了，只是，没留住”。

“璟哥哥……”，墨白鼻尖一酸，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若是当初，呵呵，算了，世事已然如此，再提当初，又有什么意思。

慕容璟点了点头，“你，保重自己，才是”。

墨白微微了叹了口气，“嗯，谢谢你，这些年来，真的，谢谢你”。

慕容璟也是笑了笑，“你的这声谢，我收了，算是，这辈子我护你家人的报酬吧”。

“璟哥哥……”，我还是六年前离开时的那句话，你这样好的人，老天是不会亏待你的，至于我，上辈子作孽了呀，这辈子，其实，也算是赚回来了。

一旁的扬灵轻轻的扯了扯墨白的衣角，她的障眼法不到家，而且，她怕墨白的身体支撑不住了，还是赶紧回去的好，“娘亲”。

马车旁的相零，也是出言提醒道，“时间不早了，走吧”。

墨白站定，仔细的看着眼前的每一个人，想要把他们的样子，好好的记住，“此去，不知何时能再见，诸位保重”。

谷雨缓缓的将手放开，小姐大了，成家了，是不该，一直把她拘在娘家，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这里，都是她，都是扬灵能稍作休息的港湾，“小姐，保重”。

扬灵看墨白的身子往后倒了倒，便是急忙上去拉住了墨白，“娘亲……”。

墨白揉了揉扬灵的小脑袋，笑了笑，“我没事，走吧”。

“嗯”，在众人的目送之下，墨白的马车，消失在了官道之上，那天，好似六年前她离开那样，只是这一次，他们，再也等不回墨白归家的身影。

匆匆赶回魔界之后，墨白的状态已然不好，或许说，从准备去临安的那段时间开始，就已经出现了问题，眼下，相零给她检查完毕出来之时，那冷如冰霜的表情，让覃袁感觉很是不好，“她怎么样”。

“……”，相零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覃袁看了眼屋内，心口一紧，“……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相零微微的叹了口气，就如千年前他找到自己想让自己救织叶时一样，他，没办法，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命吧，“无计，可施”。

扬灵站在一旁，或许，覃袁二人觉得她还小，许多事情可能不明白，可是她虽然有些时候有点呆，但绝对不傻。

扬灵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扑倒在墨白的怀里，“娘亲……”。

墨白虽然脸色苍白，但是，还不想在扬灵面前显露，“呵呵，怎么了，这哭得和个小花猫似的”。

扬灵把头埋在墨白怀里，声音哽咽，“娘亲，相零说，你，你会……”。

墨白摸了摸扬灵的头，这孩子，她生的，她自然是知道的，面上看起来好似呆呆傻傻的，心里啊，比谁都清楚，“扬灵，来，先让娘亲坐起来好不好，娘亲陪你好好说说话”。

“嗯”，扬灵起身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之后，爬下床榻哼哧哼哧的搬来个小板凳过来，规规矩矩的坐直身子。

墨白直起身来，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和扬灵小朋友探讨起人生来，“扬灵，娘亲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事情，我们从你还很小的时候就说好了的，对不对”。

扬灵小脑袋一偏，小时候？她现在就是小时候啊，那，再小的时候，她记得，说了好多好多事情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