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皲裂的妖丹
初次见面就在这种怪异的氛围中结束，拒绝了尹小艺经纪人一同进餐的热络邀请，杨扬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住处。不为别的，这两天小狐狸饭量大增，堪比两个杨扬，泡面供不应求，杨扬寻思是不是做点饭吃？泡面并非长久之计。
先是要去军区大院的，老首长虽说给杨扬准了假期，但依旧是有任务的。合同的事情杨扬需要跟老首长汇报，并争取老首长首肯自己的时间自由的问题。保镖的任务虽然是假期执行，但老首长不会无缘无故的给自己找一个没头没脑的差事，说不定有什么更加机密的事情，杨扬也不猜测，作为特种兵，执行就好。不多问，不乱想，上级的任务一丝不苟的完成，才是合格的兵，这种原则问题，杨扬在刚开始特种兵生涯的时候就学会了。
杨扬进门的时候老首长正接着电话，看着杨扬敬礼报道，鬼鬼祟祟的挂掉电话之后，点了一颗烟，老神自在的问“老子不是给你批了假期？怎么又来？老子这里没有饭吃，也没有住的地方，说吧，什么事情？”完完全全没有体谅杨扬疲于奔命而挂满汗珠的脸
杨扬唯有苦笑，老首长就这脾气，开国大战一批的老首长全是泥腿子出身，没受过几天教育，勉强认得几个大字，还是建国之初，领导班子强制学习的。作为军区首长，自然不能在别人面前撂挑子，至于手下的兵嘛，自然要承受老首长左一个老子右一个小兔崽子的口头禅，同一批老首长的兵，都知道这是习惯，也不在意。能和老首长打成一片的，哪一个不明白打是疼骂是爱又疼有爱用脚踹的道理。整理了一下思路。杨扬开始汇报今天的合同的事情。
老首长等杨扬说完，这才眯起眼睛问“说完了？”
杨扬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道：“报告首长，汇报完毕！”
“说完就滚！”杨扬满头黑线出了军区大院。老首长贼兮兮的继续拨通了电话，对面传来的女音，要是杨扬在，肯定会惊呼，这不是尹小艺嘛。老首长自然知道今天杨扬都干了什么，间谍不用想就是尹小艺，至于目的嘛，恐怕只有当事人清楚。
老首长通电话完全换了个态度，亲切中带着随意“感觉怎么样，这可是老子，这可是我们特种兵团最好的兵，文成武就，要真说哪里不好的，就是木那点！”老首长完全有得瑟的资本，杨扬除了家庭背景不说，特种兵训练科目每一样都是优秀，有参加过国家指派的各种保密级别的任务，大小胸章不计其数，要不是资历低一点，早就有头衔了。另一方面老首长自己也舍不得放杨扬离开，揣着明白装糊涂，军部任命文书全被老首长压下来，就着打火机卷烟抽了。
尹小艺自然是知道老首长的目的，也不好说什么，至于对杨扬的评价，就想起来他严肃敬礼的摸样来，噗嗤一笑，呆头呆脑确实是有点木讷呢，老首长听到笑声，兴高采烈起来。连忙追问“看你对着小兔崽子印象不错，那你们这事儿啥时候能成？”
尹小艺这才发现问题，连忙道“老首长，这才见了一面，能有什么看法呀，而且我现在就不想谈婚论嫁！”又撒娇道：“我知道您老人家担心我嫁不出去，我爷爷走的时候把我托付给您，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这种事怎么急的来呢？”
老首长一听就急眼了，眉头一皱，“见一面怎么就不能评价？老子我打仗那几年，那个搞对象不是早上见面晚上洞房的？不照样结婚下崽一步不差的？”说罢有感觉自己有点着急，好言劝道“小艺啊，爷爷我和你爷爷那是过命的交情，要不是阵地上面他老小子给我挡子弹，算了不说这些，杨扬这孩子还是很好地！”
“哎呀，陈爷爷，哪有你这样子的嘛……”
老首长果然禁不住二十一世纪的糖衣炮弹，被尹小艺连混带骗的把事情暂时拖了过去，杨扬知道一定要给尹小艺烧高香，以示拜谢！
情况和杨扬预料的完全一样，早饭小狐狸吃完了最后一桶康氏泡面，下午冰箱里面空空如也，等杨杨回来门都来不及开，一连串的“饿，我好饿，饿死啦……”扑面而来，杨扬哭笑不得，这真是，养个狐狸还成了精，杨扬回家的路上买了菜，不等多久就简单的做了一桌。一人一狐狸精狼吞虎咽的吃完，天又黑了。
小狐狸第一次吃到了手工食物，立马威胁杨扬，以后再给她吃泡面，他就跑到大街上喊杨扬虐待小动物。杨扬看着小狐狸一副并不是危言耸听的神态，立马被雷的目瞪口呆。这是威胁啊，赤果果的阳谋，问题是这狐狸精那学来的？结果自然是杨扬屈服，倒不是怕，小狐狸拉着嗓子出去一喊，别说自己，肯定一堆研究所的转车等着接小狐狸享福。换个角度一想，家里面空落落的，有只会说话的狐狸解闷也不错，多一双筷子好像并不那么重要了。
杨扬刷碗的功夫，小狐狸已经打开了电视，杨扬满头黑线。要不是这小东西披着一张狐狸皮，妥妥的一问题少女。没看少儿频道，也不看之前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用一种杨扬自己都搞不懂的高深境界再看西游记，到了精彩处，都情不自禁的瞎嘀咕，什么妖怪哪里逃，师傅，大师兄被妖怪抓走啦， 还有他会骑白马铺红妆回到青丘之畔迎娶我……杨扬暗叹，我果然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这哪里是只狐狸，成精都不能概括了。
睡到半夜，杨扬迷迷糊糊的总感觉自己嘴巴上面有东西顶着。想睁开眼睛看看，可眼皮总是太不起来，下意识的感觉自己出了问题，可总想不来问题在哪里。忽然脑海里好像看到小狐狸对着自己笑，声音清越，悠远，越来越飘渺，耳畔又似乎传来小狐狸他会骑白马铺红妆回到青丘之畔迎娶我的呢喃，声音越来越清晰，小狐狸的身影逐渐消散。恍惚之间又出现一绝色女子，满头银发披甲，看不清面容，杨扬却清楚的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某种期待。下意识的杨扬就想起小狐狸的那句话来，期待什么？是骑白马铺红妆么？
杨扬开始挣扎着想看清银发女子的脸庞，缺徒劳无力。越是挣扎，倒影般的人儿就越飘渺。穆然，杨扬睁开眼睛吓了一跳。还想回味梦境的想法瞬间丢在了九霄。瞪大眼睛看着骑在自己脖子上面的小狐狸，和昨天自己醒过来的姿势如出一辙，两只爪子分别按着自己的耳朵，嘴巴对着自己的嘴巴，只不过这次中间多了一个混圆的蛋，上面布满裂痕，整个房间都似乎被这蛋散发出的柔和光芒点亮，美轮美奂。
这完全超出了杨扬的认知范围，小狐狸明显非常痛苦，完全跟吃饭和自己斗嘴的样子不搭边，紧闭的眼角都在突突的跳。耳朵仿佛连撑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耷拉着盖住了半边狐狸脸。
杨扬丝毫不敢动，也动不了，小狐狸仿佛有千斤般，压迫着杨扬保持着一种姿势。感觉不到压力，却动不了。杨扬越来越惊惧，逐渐想起来狐狸精吸阳气吃心脏的故事来。一股凉气直冲脑门。
“你醒啦？”就在杨扬念头百转之间，小狐狸沙哑的声音传来，杨扬眼看着嘴巴上面的珠子从脸上滑落，掉在床上。小狐狸更像是力气耗尽一般直接压在了杨扬的头上。面部良好的触觉神经告诉杨扬，小狐狸全身都仿佛被水侵泡过一般。
这分明是病的不轻的表现，杨扬暗骂自己同时，坐起身来把小狐狸抱在怀里，焦急盯着小狐狸，不等杨扬发问，小狐狸颤颤巍巍的挣脱杨扬的手臂，滚到床上也不管不顾，爬到方才掉落的珠子旁边，开始唰唰的留起了泪。
杨扬终于连灵魂都震动了。小狐狸没有向自己求助，却哭的这么伤心。杨扬心里非常不好受。见过了很多人哭泣，有战友久别重逢喜悦的泪，有退伍天涯相隔的惜别泪，第一次看到一只狐狸豆大的泪珠不要钱的往外涌。杨扬感觉自己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你生病了？”杨扬焦急的手足无措。
“我就要死了！”小狐狸，趴在珠子旁边，哭的很无助，“这是我的妖丹，之前的伤势越来越严重，妖丹已经不能维持了。”
之前还散发着光晕的珠子此刻越来越暗。小狐狸身躯也开始瑟瑟发抖。声音也没有了之前的空灵，沙哑夹杂着凄凉的口气，让杨扬一下子也难受起来，一耸一耸的尾巴再也没有了力气，小狐狸费劲的说完这句话，努力张开嘴巴想把珠子吸到肚子里面去都没力气。
杨扬着急之下，连衣服都顾不得穿，跳下床抱着小狐狸就要去医院。
“白痴，我是狐仙，医生有什么用？”小狐狸哂然一笑，“妖丹是我们狐仙的命，我的伤，根本就无药可医，就算太上老君的神丹，也无法修复妖丹的裂纹。”
杨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雪白的毛色，现在都开始灰败起来。这么多天相处的回忆，一幕一幕的涌了出来。“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杨扬感觉自己都快疯了，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疯狂的在卧室厨房找药物。 最后只能赤红着双眼无声的来到床边，刚整理的房间哪里有什么药物。杨扬崩溃了。默默的蹲在小狐狸面前，没忍住眼泪一丝丝流了下来。
小狐狸看着杨扬流泪，眼泪更加不要钱的涌了出来。耗尽全身力气，用爪子拍了拍爬满裂痕的珠子。继而又直勾勾的盯着杨扬，忽明忽暗的声音同时传进了杨扬的耳朵。“白痴，我死了，你把，这珠子吞下去。！”小狐狸越说声音越暗，“我叫……白浅浅，他会……骑白马……铺红妆，回到青丘之畔……”到了此处，便无声息。
杨扬哀嚎一声，泪水迷了整个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