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夏颖母亲的电话,我再次陷入了惶恐,脑海里也不禁拂过一系列的猜想“难道白小慧说的那番话灵验了?可是既然她说只有尽快找到她妈妈,夏颖才会脱离危险,为什么刚到白银,夏颖就陷入昏迷了?而且昏迷中的夏颖为什么又在召唤我回去?”
困惑很多,但却没有解答。
“到底应该听谁的话?”纠结了许久,我还是理不出什么思绪。
付了电话费后觉得有点饿了,四下张望了一眼,看到书报亭旁边恰巧有一家面馆,我也没多想就径直走进去了......
可能正好赶上了午饭时间,餐馆里的顾客很多,所幸还有一个空着的二人桌,我走过去刚坐下来,就听到从门外传来一声脆响“来一大碗臊子面”
话音刚落,那位书报亭的老板便从门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喵到了我对面那个空位置,连一句礼貌性的询问都没有,直接‘噗通’一屁股坐了下来,不用过问就知道他是这里的常客。
“很久没回来了吧?你爸也回来了?”那老板突然向我开口询问到父亲......
“难怪刚才有些眼熟,原来是父亲的故交!”这么一想,我便开始努力回想过去...可能因为当时年龄太小的缘故,我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
“您认识我父亲吗?我爸没回来…”随便支吾了一句以后,我就避开他的眼神,故意向四下扫描了一圈,因为我一直有点认生,性格也比较内向,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话就更少了。
“怎么不认识?过去你爸在咱们这里可是出了名的流氓呀!”他用极其鄙夷的口吻对父亲的过去做了概括,说完后还露出一丝坏笑,表情看着还有点狰狞,更猜不出那张脸后面隐藏着什么。
“叔叔,请您说话注意点,虽然不知道您与我父亲是什么关系,但很确切的一点是,我父亲一定不会有你这样的朋友!”虽然有点害怕,但我还是没按捺住内心的火气,直接反驳了他几句。
可是我说完后就有点后悔了,毕竟自己的年龄和个头有点小,掌控不了局面,本想马上抽身闪人,没想到刚站起来就被他推了一把,身体不自觉地又回到了座位上。
“呵呵...没想到你还是个孝子呀!竟然还这么包庇成勇...难道你不记得了吗?他过去对你与你妈的那些暴行?你不会都忘记了吧?海云!”他的语气尽是嘲讽,表情也看上去十分严肃,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盯着我不放。
瞬间空气里凝聚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原本坐在面馆里埋头吃饭的顾客们,也像一群突然嗅觉到什么了的猎犬似的,“刷”一下全部转过脸朝着我们这边看过来,更准确地说是朝着我...这时从这群人眼中,我看到了各种不友好甚至是愤怒......
瞬间一股万箭穿心的感觉,将我刺的浑身是痛,惊恐万已。
可是下一刻更离谱的事情又发生了,我看到四周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离开各自饭桌,就像泛滥的洪水一样突然向我涌来...这时所有的眼神又转变成了仇恨与谴责,接下来一阵起哄声在耳边响起:“杀人犯的儿子出现了!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是的,我完全被包围了,黑压压的人群将我压的透不过气来,无论我怎么挣扎想从坐位上站起来,就是动弹不了...那一刻,我深知即使自己有三头六臂也逃不了了,为了缓和大家的不满情绪,无奈之下我只好大声求饶道“求求大家放我一马吧!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我父亲不是什么杀人犯!放开我!求求大家行行好,放开我!”
与此同时,我闭上双眼虔诚地祈祷着“如果这仅是一场噩梦该多好呀!”
果然下一刻,奇迹真的发生了。
当我再睁开双眼时,自己竟然到了旅馆,而且这时白小慧正在床边一脸关怀地注视着我,见到我醒了后,她高兴地说“哥哥,你终于醒了…”
我有点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梦境,再扭头一看,果然父亲正在我身边熟睡着。
此时,身体依然在旅馆的床上颤抖不停,额头上与手心里也都是冷汗,我想如果刚才那一幕是现实的话,如果现在我的身边没有白小慧与父亲的话,我一定会吓得嚎啕大哭的。
可是如果刚才那一幕是梦境,那么我的梦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现在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过去这两天奔波的生活,竟然如此飘飘然,又那般栩栩如生!
我开始整理思路,脑袋好像被上了自动发条,各种想法与担忧完全停不下来.....
“准确的说,梦境是从留了纸条独自一人去了火车站开始吧?梦境里看到的这些到底预示着什么?是要告诉我如果自己去白银的话,未来两天便会有与梦境一样的遭遇吗?夏颖真的会昏迷不醒吗?故乡镇上的那些人为什么咬定父亲是杀人犯?我与白小慧的母亲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再次与白小慧的视线相遇后,才意识到也许只有她知道答案......
我暂且努力克制住刚才那番惊恐,轻轻握起白小慧冰凉的双手,小声询问道“慧慧,哥哥有几个问题,你一定要诚实回答我,旁边睡觉的这个男人,你认识他吗?”
白小慧看都没看父亲,立即点了一下头,刹那间...我口干舌燥,感觉嗓子在冒烟似的。
“哥哥,刚才在梦里坐在你对面那个男的,就是四年前...带我走失的那个男的。”白小慧喃喃地说完后,眼睛里流出两行委屈的泪水,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伤心。
听了她的话,我也完全懵了,因为白小慧竟然能看到我的梦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越想越害怕,本来生活一直平淡无奇,但自从来到这里,一切变得很梦幻很不可思议,现在又得知白小慧竟能看到我的梦境,就好像隐私被偷窥了似的,我觉得自己正在慢慢失去自由。
随之,我便有了第二个决定,那就是以后不再帮白小慧了,因为我担心一直这样执迷不悟的话,哪一天说不准连命也会搭进去的。
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怕,辛亏我悬崖勒马,还算自己聪明吧。
所以这时,我不得不故装糊涂说“慧慧,你在说什么?哥哥完全听不懂,还有,你知道吗?你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四年了,即使找到你妈妈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也许她已经把你给忘了!”
虽然内心我还很想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被母亲收养的,但我又怕引出其他事情,所以还是忍住了。
白小慧听了我的话果然失望了,她马上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肯说,这时我又补充了一句“你在这个地方呆得太久了,哥哥是人,你是鬼,我真的无力帮你,哥哥求你以后不要再出现了,好不好?”
谁知我的话还没说完,白小慧突然愤怒地抬起头,先朝我厌恶地吐了一团口水,然后狠狠骂道“骗子!胆小鬼!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帮我!滚回去吧!”
白小慧说完后使劲推了我一把,又突然消失了。
而下一刻,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瞬间我竟然又被白小慧推回那个面馆了。
唯一比较幸运的是,这次面店里的顾客们还没有注意到我...那张熟悉的面孔也还没有出现......
幸好有了刚才那个经历,当我听到那声脆响“来一大碗臊子面”,便奋力跑出去了。
从面店里溜出来后,我一人置身直奔火车站,本想买一张尽快返回旅馆的火车票,可是终于轮到自己买票时,脑袋却变得一片茫然,因为瞬间我竟然忘记了那旅馆所在的地名!而且更滑稽的是,那张留着旅馆电话的纸片也不胫而飞了!
就在我苦思冥想之际,突然肩膀的一侧被后面的人轻轻拍了两下,我自然地朝后望了一眼,然后脸上不得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是的,从那一刻起,我知道自己暂时一定回不去了。
没错,身后拍我肩膀的人,正是报亭那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