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被点的那一列的第一位女同学惊愕了两秒之后才站了起来,虽已经不是第一次回答问题却还是能听出来声音有些紧张。
但是只读了五个词就被阮暮景喊了停。
女生顿时脸都白了,抓着书的两只手不自觉得收紧,紧张地看向阮暮景。
“下一位同学继续”他似乎笑了一下,看向那站着的女生,神色温和,“你坐下吧”
女生愣了两秒才坐下。
接着是女生后面的同学。
下一个……
下下一个……
除了挑同学的方式更加随意之外果然今天的流程和昨天没什么不同,只是之后喊同学上去做题的时候不知怎地忽然喊了封玥的名字。
齐蓁愣了一下。
其他人见好一会儿都没有人站起来也就有些窃窃私语,以为又是哪个倒霉的同学逃课被逮到了。
“老师,封玥请假了”齐蓁急忙出口解释。
阮暮景这才朝她这边看过来,齐蓁又立即补充道,“上课之前我跟您请过假的”
“今天好几个人请假,忘了”,阮暮景抱歉的笑了笑,伸手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疲惫,然后微微俯身在点名册上画了一笔。
齐蓁挑了挑眉觉得有些意外。
阮老师从没有这样过,感觉今天的两节课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是昨晚没有睡好?
齐蓁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突然被点了名。
她懵了一下抬头看着他。
“你上来写一下吧齐蓁”他又重复了一遍。
齐蓁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拿着书走上讲台,却还是觉得有些尴尬,自然也没过多去注意阮暮景这句话。
底下的其他人可都注意到了,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这阮老师喊齐蓁的用词和喊其他人略微有些不同。
似乎有些亲切,像是朋友之间的称呼。
但她们再将视线移回阮暮景脸上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表情,他安静地坐在讲桌前,一只手撑在额前轻轻按着眉心,微微低着头,连那双平日里常带着笑意的眼睛也都看不真切。
阮暮景似乎是累极,他轻叹一声伸手将袖口又往上挽了挽,站起身强打着精神将黑板上的题目讲完。
他回身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微微蹙了下眉,“还有十几分钟你们自己看一下书”
“说话别太大声”他的视线一瞬而过嘴角却有笑意,不等底下的一群女孩子们反应他已经重新坐下来,微低头,一只手托住额头,碎发垂下来遮住眼睛,似乎是开始闭目养神了。
教室一瞬间静的诡异。
几百双眼睛都诧异地盯着台上的人,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分钟后才有说话声窸窸窣窣的传来。
“阮老师怎么了?”封玥皱着眉头盯了阮暮景好半晌才侧头往齐蓁身边靠了靠。
齐蓁抬头看了一眼,“可能是太累了”,话落又低头去看书。
封玥好一会儿才哦一声。
她望了阮暮景一眼眯起眼睛窃笑起来,侧头凑过去,却在看到齐蓁一脸“我没有兴趣”的表情后又缩回了去。
那些调侃的话也被咽了回去。
齐蓁盯着书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抬头往讲台上望了一眼,他还是原来的姿势,只是换了一只手,似乎微微抿着嘴的。
很不舒服的样子。
齐蓁还在发呆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灼的目光,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是封玥左边的那个陌生女生。
两人视线相撞齐蓁莫名有些脸热,正尴尬相对的时候阮老师却忽然动了,还是轻轻捏一下眉心才缓缓抬起了头。
齐蓁微微眯了眯眼睛将他一闪而逝的迷茫眼神尽收眼底,他是蹙着眉的,伸手拿了桌边的杯子,拧开喝了口水,一只手搭在杯盖上动作很小的侧身往墙上看了一眼。
离下课时间只有两分钟。
底下已经有人在收拾书本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台上的阮暮景也不动声色地将杯子拧紧,然后起身收拾东西,他黑漆漆的眼睛一一从那些陌生面孔上掠过准确地停在齐蓁的那个方向。
没有任何阻碍。
他的视线落进她眼里。
像阳光,纵是翻山越岭,披荆斩棘也想冲破云层,纵使寂寞成海,星河沉浮他终能抵达她身边。
齐蓁在他视线投过来的一瞬间就微微呆了一呆。
她像在场的每个人一样望着他。
“齐蓁你过来帮我把作业送回去”他声音不大却足以令在场的每个人听清楚。
下课铃响,阮暮景一边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一边微带着笑意道,“放学了,都去吃晚饭吧”
直到教室的人都走的差不多齐蓁才慢吞吞地走向讲台,阮暮景抬头看她一眼伸手将一沓作业本挪到她面前,“你拿一下这些”
齐蓁依言将四分之一的作业本抱进怀里。
阮暮景端着其余的作业本走在前面,像是约定好的两人之间依然是隔着三步远的距离。
这一回他并没有回头也不再停留。
夕阳已经渐渐滑下去只留下薄薄的几缕光晕,从教学楼的楼顶倾泻下来将整个校道都铺上了温暖的颜色。
齐蓁抱着一堆作业本亦步亦趋地跟在阮暮景身后。
穿过两旁被夹竹桃覆盖的小径沿着石子小路大概走了十几分钟,也就这样沉默了十几分钟,走在前面的阮暮景突然停了下来。
在她盯着他肩膀发呆的时候回了头。
齐蓁吓了一跳。
猛地顿住了脚。
他站在被夹竹桃覆盖的小路上,脚下有些松软的野草,背后是昏黄的阳光,似渔火落满他肩头。
逆着光五官却更加清晰,甚至连微微颤动的睫毛都能看清,他望着她,嘴角不知何时稍稍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蓁……”
齐蓁呆了一瞬,愣愣地迎着他的目光。
他轻笑一声却不动声色地改了口,“齐蓁”
齐蓁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一瞬间的失落。
再看,他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一点异样都不曾有,没有欲言又止的窘迫也没有说错话的尴尬。
平静得齐蓁几乎以为那脱口而出的一个“蓁”只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