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香知道李静宜惦记着安国侯,笑道,“侯爷已经起身了,还叫人传话过来,说是请县主过去一起用早膳呢。”
“知道了,”李静宜换好衣裳,先往西次间去看玲珑二人,见她们均已起身,笑着示意她们不必多礼,“怎么?高兴到现在,还乐着呢?”
玲心跟珑意都是跟着李静宜历过生死的人,因此对此事的感慨要比其他人深的多,玲心用力的点点头,“奴婢就是觉得这罚的还是轻了,这是县主有神明庇佑才大难不死,并不是他们没有置县主于死地之心,现在那对恶毒的母子还好端端的在大都督府里呢!”
玲心拧着眉头,心里暗暗算盘能不能寻个机会手刃荣峙。
“玲心居然知道‘诛心’了,”李静宜笑着捋了捋她垂在肩上的长发,“这有时候啊,活着比死了还磨人呢,他们会每日都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你们两个只管安心养伤,等咱们离开珠洲之后,便再也不会见到这些人了,我会跟父亲说,等到京城就为你们脱籍,到时候啊,我将你们风风光光的嫁了,”李静宜怜惜的看着玲珑二人,“以后咱们就像亲戚一样,常来常往。”
亲戚?她们怎么敢?玲心跟珑意交换了个眼神,玲心挣扎着坐起身在床上跪了,“县主,奴婢跟珑意商量过了,奴婢们都不想脱籍,奴婢想一辈子守着县主,”
玲心语气坚定,“奴婢跟县主说实话,奴婢两个已经毁了容貌,便是县主出再多的嫁妆,又能寻到什么样的人家?与其将来被人嫌弃,还不如跟着县主过日子呢,奴婢也知道,像奴婢这样的带出去只会丢了县主的颜面,珑意针线活儿好,奴婢就给县主守屋子。”
瞧这两个连差使都想好了,李静宜鼻子一酸,“你们两个啊,我又没有立时叫你们离开,你们的脸上的伤疤周先生不是说了嘛,慢慢养着,以后只会留下极浅的痕迹,”
见玲珑二人都咬着嘴唇不说话,李静宜叹口气道,“罢了,你们不愿意走,我也舍不得你们走,这样吧,回去照样给你们脱籍,只是你们还在我身边当差,月例呢我给你们翻倍,还有你们各自的家人,也一样脱籍,我赏田产给他们,”
“这个你们可不能辞,没准儿将来家里还能出个秀才呢,”玲心珑意救了她,便是赏赐再多,也不足以还她们的救命之恩。
提到家人,玲心跟珑意都迟疑了,她们一个是安国侯府的,一个是长公主府的,但是都是家生子,这种家生子忠诚度往往更高一些,而现在,摆在她们面前的,是可以给家人脱籍改换门庭的机会,甚至李静宜还许了田产,给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条件,玲心跟珑意对视一眼,在床上给李静宜磕头,“奴婢谢过县主,县主放奴婢的亲人奴籍及可,奴婢愿意终生服侍县主。”
“好啦,哪有你们爹娘做了良民,女儿还是奴籍的?咱们不争竞这些了,就按我说的办,不过这几天你们可得抓紧时间养伤了,用不了几天,咱们可就要回京了,”李静宜招过绣春跟明夏,嘱咐她们要好好照顾玲珑二人,自己则带着结香跟含笑去了厚德院。
李远山行武出身,虽然千里迢迢奔波十几日,但早上还是一大早就起身了,他看到女儿带着丫鬟迤逦而来,心里满是欢喜,有多少年了,他都难得跟女儿同桌吃饭,现在好了,他以后回府,就可以看到女儿了。
“我叫他们摆饭,”李远山领着李静宜进了偏厅,“珠洲这地方不大,却着实不错,怪不得恩义侯也要在这里买处庄子呢!”
李静宜等着下人将早饭摆好,挥手示意服侍的人都退下了,才轻声道,“据女儿猜测,恩义侯此举并不为珠洲的风景,”
她将自己在船上跟云驰说的话跟李远山一一讲了,“其实具体里面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之前在荣家,我也是历来不问俗务的,所以就泛泛的跟云侯提了提,但看云侯的样子,是听到心里去了。”
李远山将已经挟起的虾饺重新放回到盘子里,“这里头确实是有蹊跷,就像你想的那样,珠洲附近那些庄子里的下人,都是从来哪里来的?这平白多出来的人口…”
他一时也想不明白了,摇头道,“罢了,我来珠洲是为了接女儿的,现在女儿接着了,其他的就交给钦差大人费脑筋吧,”
若是要细查下去,不知道多少人家要倾家荡产了;
李静宜点点头,荣家来银子的地方多,根本看不上田庄这些微薄的出息,所以李静宜也闹不清楚这内里的关节,便安静的陪着李远山用早膳。
等二人用过早膳,李远山招过自己带来的四个侍卫,“既然皇上已经下令你跟荣峙和离了,那咱们不如速战速决,将后头的事情了了,也好尽快回京城去。”
“我还以为父亲会跟云侯同行呢,”李静宜没想到父亲性子这么急切,抿嘴笑道。
李远山虽然不清楚云驰这代天宣慰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金銮殿上那个多疑的皇上绝不仅仅因为要抚慰将士,便派了自己的小舅子跑到珠洲来,“若是跟着恩义侯,咱们怕是一个月也赶不回京城去,咱们自己走咱们的,不等他了。”
两人议定,李远山便派了自己的手下,并李静宜原来的陪房一道儿,直接跟着自己往大都督府去了,李静宜的嫁妆还在荣家留着呢,当初荣岚想送李静宜没有收的那些财物,李静宜并不打算真的舍给了荣岚。
荣海才被圣旨申斥,便直接“闭门思过”,不见外客,他听到外头下人慌慌张张的来报,说是安国侯来了,心里一突,不知道这个浑人又要出什么损招儿。
荣岚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父亲,”她就知道,李静宜那些睚眦必报的小人,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荣家。
“走吧,咱们开中门迎贵客,”荣海一甩袍子,沉着脸往大门去迎接安国侯。
李远山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荣海,这人打仗倒也有一套,奈何品性太过卑劣,李远山从来就没有看起过他,“荣大都督不必客气,今天本侯过来,也是代小女处理一下后头的杂事,”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大红烫金折子在荣海面前晃了晃,“这是当年小女出嫁是的嫁妆单子,既然咱们两家断了姻亲,这嫁妆我们还是要拉走的,”
李远山看着跟在荣海身后的荣岚,“听说荣大小姐极喜欢小女那些从宫里赏出来的首饰,借去了许多,不好意思,这次李某要替小女讨回去了!”
荣岚满眼恨意的盯着李远山,誓要将他的模样记清楚了,只要她有得志的那一天,今天所有的侮辱都要这对父女给还回来,“县主的东西我一早就收拾好了,侯爷直管拉回去便是了,我们荣家虽不比安国侯府那么烜赫,但几样的小东西,还是看不在眼里的。”
荣岚不打算在这里跟李远山争执自己到底有没有拿过李静宜的东西,因为她心里清楚,李远山跟李静宜只怕就等着她这么做呢,这样他们才能将冯氏夫妇带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力证她从李静宜的嫁妆里搂了多少银子。
其实有荣家跟胡家的富贵,荣岚对每年的几千两银子并不十分看在心上,她更看重的是掌握一切的感觉。
荣岚也磨得胡氏给了她几间铺子叫她练手,只是仅仅几间脂粉铺子,实在不够她施展的,所以她才从李静宜手里将她的嫁妆铺子接了过来,与其说是为了银子,倒不是说是每次出门一路十几间店铺巡视过来,那种成就感更叫她心醉。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理所应当的那些“辛苦费”,竟然成了她的污点。
“呸,什么几样小东西,这几年只要我们县主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你就没有不来要过,还有我们县主头天被那个负心汉逼的跳了江,你后脚就跑到玉堂院来开了县主的私库,愣是从里头拉出了几箱子东西,还专捡御赐的往你院子里拉,”说谁最恨荣岚,除了李静宜,就是鱼书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屋子里装东西的箱子都打着我们长公主府的戳儿呢!”
鱼书越想越气,指着荣岚大骂道,“你少在这儿装什么大家闺秀了,像你这种见到值钱物件儿就走不动路的大家闺秀,我还真是没见过!”
“你放肆,”荣海见女儿被一个小小丫鬟骂的毫无还口之力,怒斥鱼书,“你好大的胆子?!”
李远山等着鱼书骂完了,才笑道,“她不是胆子大,是气性大,哪家忠仆遇到这样的事情,能不替自己主子说几句话么?依本侯看,胆子大的倒是令嫒,这贪墨嫂子嫁妆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