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灏君松了口气,这才敢抬手擦了擦满脸的冷汗:“是是是,多谢夫人!是……是这样的,我听到这位公子说夫人是专治那种问题的,而我……我们夫妻二人成亲已有十几年,却一直未能……生下一男半女。原本都以为是如玉的问题,这大夫找了千千万,药也吃了万万千,如玉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原本我想这是天意,如玉却不愿我白家绝后,硬是让我纳了几个小妾,结果……”
浅夕颜点头,替他接了下去:“结果她们也始终未能有孕?”
“正是。”阮灏君苦笑,“十几年来,我也陆陆续续纳了几房小妾,但却始终……直到后来,有个老大夫瞧出毛病出在我身上,我这才开始像如玉当年一样,大夫找了千千万,药也吃了万万千,可是……”
照这样说来,阮灏君的情况与颜苍溟十分相似——自然,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浅夕颜面前,因为他的出现并非巧合,而是君墨冥刻意安排的结果,目的自然还是为了那血珊瑚!
之前君墨冥便从护龙卫的身上得到启发,自称想出了不动声色地告诉颜苍溟浅夕颜能为他治病的方法,而他的方法其实并不难。
首先,他写了一封书信给“那个人”,要他以最快的速度在梓潼城外找一个与颜苍溟情况类似的人,尤其是那种十几年未能生下一男半女、而急切需要一个孩子的男子,然后以不引人怀疑的方式告诉他梓潼城内来了一位神医,专门治疗男子不育方面的疑难杂症。
为了后继有人,那男子听说这样的消息之后必定会来到梓潼城寻找神医。就算他有所怀疑,那个人也必定会想出其他的法子,让他一路寻到这里来。果然,那个人成功了,阮灏君真的找上了门。
为了不让做戏的痕迹太过明显,君墨冥特意嘱咐“那个人”不要将他们住的客栈告诉阮灏君夫妇,让他们一家一家慢慢找,如此才能瞒过精明的颜苍溟。今日一早,“那个人”便飞鸽传书告诉君墨冥,阮灏君夫妇就快找到这家客栈了。
是以方才众人在吃饭时,君墨冥等人才会不动声色地注意着门口。
不过慕家兄弟的来访却是意外,因为他们是想通过负责监视的护龙卫将此事转达给颜苍溟的,却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出现。不过这样也好,有他们从旁作证,可以增加事情的真实性。
不久之后,阮灏君夫妇果然进了这家客栈,于是,飘媚呕吐,飘曳询问,风漠尘故意说是不是飘曳有问题,君墨冥顺势说出浅夕颜是这方面的高手……这一连串的计策使出来,不怕阮灏君不“上当”!
不过话又说来,虽然这些计策乃是为了让阮灏君找到此处,浅夕颜等人却无丝毫恶意。
在达到自己目的的同时,又可以让阮灏君得偿夙愿,从此儿女绕膝,算得上是双赢的买卖。而且比较起来,阮灏君所得到的比付出的要多。
同时,君墨冥又通过谜语传音确定浅夕颜的确可以治好阮灏君的病,那么当颜苍溟得知这件事,必定会主动让浅夕颜帮他诊治一番——虽然如此重大的秘密尽量不能为外人知,但如果浅夕颜果真能令月国江山后继有人,就算告诉她又如何?
何况浅夕颜既然是个大夫,这一点就更不必担心了,身为帝王,不能讳疾忌医的道理他一定懂的。
于是,在君墨冥的策划下,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而阮灏君也以比他们的预计更快的速度找上了门。原本他们还以为,单单是凭几句话,阮灏君未必那么容易相信他们这几个别国之人。如今看来,他确实太急于有个孩子,就算希望再渺茫也要试一下了。诚如方如玉所言,这叫“病急乱投医”。
看到君墨冥和浅夕颜又不说话,阮灏君立刻变得有些不安:“呃……这……我也知道来得实在太冒昧,可我……我白家几代单传,我确实非常希望生下一男半女,免得愧对白家列祖列宗,便只好硬着头皮前来求救了。但请夫人施以援手,就算……就算治不好我的病,我也感激万分,铭感五内!”
浅夕颜微笑,摆了摆手说道:“阮先生言重了。身为医者,当以济世救人为己任,无需如此感恩戴德。只不过……我毕竟来自别国,且年纪轻轻,阮先生当真信得过我?”
“信得过信得过!”听得出浅夕颜愿意为他医治,阮灏君大喜过望,连连点头,“这个……医术高低并不能纯粹靠年龄大小判断,而且我瞧夫人年纪虽轻,气质却是不凡,定有超凡的本事!何况我不是说了吗?就算治不好,我也万分感激!到了这种时候,就请夫人……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浅夕颜明白阮灏君的意思,他无非就是想试一试而已。如果治得好,那自然谢天谢地,就算治不好,就当白跑一趟,也不损失什么。横竖这些年他已失望了太多次,也习惯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认识这几个人,更不会跟他们有什么过节或仇恨,他想不出这些人有害他的理由。再说,无论浅夕颜还是君墨冥,目光都正得很,更无害他之意。他虽非武林高手,好歹活了三十来年了,这一点还是看得出的。
浅夕颜闻言,终于点头说道:“我等原本只是途经月国,从未想过为什么人治病。不过既然能在此处相遇,也算是有缘。何况我若治好了你的病,也算是功德无量。也罢,我尽力便是!”
“多谢!多谢夫人!多谢!”阮灏君大喜,简直就要感激涕零,“只要夫人肯施以援手,无论治得好治不好,咱们都不忘夫人的大恩大德!”
说着,阮灏君居然拉着方如玉一起跪了下去,连连叩头。浅夕颜倒是吃了一惊,忙起身搀扶:“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容我先给你试试脉!”
身为现代社会的整容医生,浅夕颜对中医几乎一窍不通,自然也不会试脉。她能看出并治疗阮灏君的疾病,靠的乃是手镯内的电子芯片。何况方才在楼下厅堂,她已经全面掌握了阮灏君的病情,此刻的试脉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浅夕颜便慢慢收回了手。阮灏君一直满脸期待地看着她,一颗心更是因为紧张吊到了嗓子眼。看到浅夕颜脸上的神情不算太糟,他禁不住升起了一丝小小的期望:“夫人,如……如何?我这病可还有救?”
浅夕颜抿了抿唇,神情渐渐变得郑重:“阮先生,你先回答我:你这病是想彻底治好呢,还是……”
“自然是想彻底治好!”阮灏君迫不及待地回答,“夫人或许可以想象,这些年我和如玉想要孩子想得都快疯了!只要夫人能够治好我的病,就算倾家荡产我都在所不惜!”
“好。”浅夕颜点头,“那么我告诉你,你这病我可以治,但有一点,我的治病方法与其他大夫都不同,或许是你闻所未闻的。因此,你必须保证完全照我的吩咐去做,绝不可有一丝违逆或自作主张!你若肯答应,我便给你治,你若不答应,这便可以离开……”
“我答应!”阮灏君毫不犹豫地点头,“夫人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我无有不从!哪怕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照做!”
“没有那么严重。”浅夕颜淡淡地笑了笑,“不过你既然答应完全照我的吩咐做,那么你这个病人我收了!”
“真的?!多谢……”
阮灏君简直无法表达心中的喜悦和感激,双膝一曲又要下跪。不过这次浅夕颜有了防备,一抬手阻止了他:“不要再行此大礼,我受不起!来,我既收了你这个病人,这便告诉你该注意什么……”
简单地叮嘱了几个注意事项,又询问了阮灏君平时的一些症状,浅夕颜便让他们夫妇先在客栈住下,待她准备好后便可开始医治。
折腾了十几年,第一次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阮灏君觉得自己仿佛重新投胎了一样,恨不得此刻就把病治好!千恩万谢地走到门口,他刚要抬脚出门,浅夕颜却突然叫住了他:“阮先生!”
“是!”阮灏君立刻停步转身,“夫人还有什么吩咐?请夫人放心,诊金一分都少不了……哦对了!这是定金!”
说着,他自怀中掏出一大把银票,数也不数,奔回来一股脑儿地放到了桌子上:“夫人看看够不够,不够我还有……”
“阮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浅夕颜摇头,将银票收起来塞回阮灏君的手中,“我只是想问问:你我素昧平生,你怎会那么放心将你的秘密告诉我,而且愿意让我为你治病?你不怕……”
“不,我不怕。”阮灏君笑了笑,笑容里居然闪烁着几分智慧的光芒,“夫人莫要看我出身不高,也并非才高八斗,但这双眼还不算瞎。因此我看得出夫人心比天高,绝对不会做害人之事——并非做不到,而是不屑做。”
浅夕颜一怔,继而微微一笑:“我若治不好你的病,任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