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月英，刘小英不由长叹一声：“真是作孽个。这人阿，果然还是不能生病。不然……”

林双就一直默默的坐在火桶上，虽然不大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这小小的心里，一个念头就更深了。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果然是真理！

刘小英母女俩继续收拾着猪大肠，等收拾好了，放在水里氽过之后，就放着备用了。临近过年的日子，每年都会有相同的东西要准备，但每一回又都不一样的。比如大扫除，比如蒸馒头、年糕、又比如一年又一年的年三十。

年三十都在老宅过，这是大家默认的规则。林家的五个孩子，三男两女，这一年似乎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老大林志宏搬去市里做小生意，虽然为起新房背了一身债，但是夫妻俩都是能吃苦的人，迟早会有还清的一日。

林志成成了人家的招女婿，虽然平时回来的少，但是每一回回来都会与自家爹爹姆妈讲讲情况。说起来过的也不错。只是这年三十是回不来的。做人家的招女婿，在礼节上就和姑娘一样了。只能等初二回娘家才回来了。

林美如嫁过去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公公婆婆都是明理的人，盛爱国也是个好脾气的，加上刚怀上胎，这地位真是快要比上慈祥老佛爷了，要西瓜不给黄豆，要星星不给月亮。盛家一家老小就盼着林美如给生个大胖小子呢。

林志飞、林美意一个学手艺一个上学。平时回来的少，和林双接触的也少，结果今年的年三十，到是他们先后放了卫星！

三十的晚上，林双跑进跑出开心的不得了。一家子就属她最小了，所以一会跑到林奶奶那儿蹭一口肉吃，美名其曰是帮着尝尝味道；一会又跑去林爷爷那儿，看林爷爷杀鸡。林爷爷笑呵呵：“双双，你走过上点，不要身上弄上鸡血了。”

林双听了，往旁边挪了两步。林爷爷杀鸡速度非常快的。抓起一只鸡，把鸡脖子往两只鸡翅膀之间一绕，再去掉一点鸡脖子上的毛，拿把刀直接往鸡脖子上抹，一只鸡就杀好了。留好鸡血，再把鸡往温水里一泡，三下两下的毛就去掉了。

林双胆大，并不觉得可怕，反而想得更多的是这鸡会是怎么吃：“爷爷，这鸡是烧汤，还是红烧？”烧汤的话，林双最喜欢吃大鸡腿还有鸡汤。要是红烧的话，林双反而觉鸡翅膀、鸡脚味道好。但是不论哪个烧法，林双都是喜欢的。

“一会叫你姆妈烧汤。”林爷爷晓得自家孙女的，是个喜欢吃肉的小姑娘。手下切鸡块的时候，特意把鸡大腿切得大大的，就像一个7字那样。

“嗯嗯！我去和姆妈讲！”林双跑得飞快。一下子又窜到了灶间。

“你阿好慢慢点的阿！”刘小英看到窜来窜去的林双，觉得头上一根筋有点崩不住了，手很痒！要不是看在过年，不作兴骂小人，刘小英都想上去给林双来两个“毛栗子”。“过了年，你也要九岁了，一个人能不能稳重点？一天到夜皮得要死。”

刘晓英觉得自己生的应该是个儿子，而不是个姑娘。谁家的姑娘经常下河摸鱼，上树捉鸟的？说两句小姑娘跑的比风阿快，阿公阿婆到是嗲的厉害，平时就看不得刘小英训林双的。在老一辈人的观念里，小人就要皮点才好。不皮的小人长不大。

果然，刘小英才说了林双两句，阿婆就过来拦了：“好了，好了，今朝过年，小姑娘多开心开心。你小的时候过年也是这个样子的。”过年穿新衣，吃大肉。以前的小人就喜欢过年的。虽然说现在条件比以前好了许多，但是过年的那种兴奋，是每个小人都经历过的。

林双躲在林奶奶身后，冲着刘小英做了个鬼脸，刘小英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在自家婆婆面前不好多说什么，心里想着，等会回家了再慢慢收拾你！不过林双像是晓得刘小英在想什么的，直接腻在林奶奶身边。

“奶奶，我晚上要和你睡。”一边说一边扭着身子，只差没有扭出花来了。

对于这个唯一的孙女，林奶奶是嗲得不得了的。小孙女讲晚上要和自己一起睡，那就一起睡，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这一下子，刘小英又是棋差一招。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收拾这小东西。

“双双，来帮姆妈烧火，我去看看你爸弄的菜。”好了，一杆子直接把林双直接钉在灶前，想跑也跑不了了。冬天的时候，灶前反正是最暖和的。所以这事情林奶奶也没有反对。林双坐在炉前，按着林奶奶的指挥。

双双，火大一点。双双，抽掉一点柴火。双双，里面的灶不要烧了。双双……

好不容易终于一顿饭准备好了，林双也热得出了一身汗。

年三十的晚上，先要请老祖宗们吃饭。豆腐、素鸡是必定要有的，鸡鸭鱼肉那就要看各人家的生活水平了。今年林家准备了一条大鲤鱼，烧了红烧肉。另外还准备了几样小菜，说是老祖宗以前喜欢吃的菜。

酒杯摆上，香烛点上。林爷爷就去门口请老祖宗们进来吃饭了。黄酒一一倒上，林爷爷边倒边念叨：“今朝过年，请老祖宗们回来吃饭。我给老祖宗们倒酒。老祖宗们慢慢点吃！”

林双在一边乖乖的站着，从小到家，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家里人都会叮嘱林双几句，今年的长凳不好碰的。老祖宗们坐着呢。晓得吧！

虽然不懂为什么要说明明空无一人的长凳上坐着老祖宗，但是林双还是乖乖的站到一边，然后等大人喊她去磕头。冬天衣服穿得多，磕头容易起身难。林奶奶站在边上一边看一边念念有词：“这是我家双双，请老祖宗保守我们双双平平安安长大。读书聪明。身体健康。”

林双一直觉得这一顿饭，老祖宗吃的并不安心。为什么呢？因为家里大大小小七口人，一个个轮着磕头的时候，林奶奶都会帮着念叨一下。什么事业有成、身体健康……这么多的要求，老祖宗们都能成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