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从阎王那里虎口夺羊、将我救回不久,孙队长也派人将了心师叔送回“钟馗堂”。用中药固本强基、稳魂安魄是了心师叔的强项,他连续三七二十一天,每天早上将我放在木桶中用亲手熬制的药水浸泡,这是端公对从鬼门关回来的人稳魂安魄的必经步骤。此外,师傅师叔还带我复习地师级端公的课程,练习一些吐纳、擒拿、格斗之术,开展一些捉鬼斩怪的演练。在师傅师叔的照顾下,我又壮得像一头牛,端术又得到巩固。转眼之间,一个月就到了,我依依不舍地告别破败的“钟馗堂”,告别白发苍苍的师傅师叔,三步一回头地走下川河盖,到镇上赶客车回荒溪。
镇中心黑河大桥桥头就是客车临停站,每天有七、八趟从县城路过此地发往荒溪的中巴车,因为沿途山大、坡陡、弯急,大多是一些只能座二十余人的小客车,又没有其他交通工具,公务员、教师、医生、农民、学生;提鸡的、背鸭的、挑猪的,提编织袋的、背背篼的、拿扁担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挤在车上,大家背靠着背、背贴着胸,脚挨着脚,汗味、脚臭味、鸡鸭粪便味、旱烟味等等各种原始味道和产生了化学反应的味道充斥了整个中巴车,这种环境是扒手和占女人便宜的天堂。
从镇上出来不久,中巴车又开始在大山上盘旋。突然,客车尾部传来一个女孩的尖叫声,女孩紧接着一声:还我。
我上车后站在中门旁边,听到尖叫声后,眼光挤过人群,看见一个二十多岁、身材高挑、皮肤皙白的女孩抓住旁边一个三十岁左右男人的胸部衣服,男人左手抓住女孩的手腕使劲朝外拉、朝旁边扭,恶狠狠地吼:放开,不要诬赖我。
这男子在呵斥女孩的同时,右手朝衣服口袋里伸。看他的装束、听他的语言、见他的表现,我判断他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扒手,扒了女孩的东西被现场发现。两人的力量悬殊过大,不到三十秒钟,女孩的手被扭开,男人一边朝车门挤过来,一边喊驾驶员停车,说惹不起这种泼妇,要下车,女孩在后面大声哭泣。
我断定他百分之百是扒手,并且女孩被扒的东西还在他身上。驾驶员也知道这人是扒手,但惹不起他,只好停车,打开了中门,我趁势下车,站在车门旁边。扒手前脚还没着地,我一手抓住其胸部衣服朝下猛拉,同时一个绊脚,一下将他绊了个嘴啃地,迅速蹲身跪压,将他双手反拧到后背,抽下他的皮带将他捆起来,再一把将其提起来:兄弟,在下荒溪侦缉所的耕警官。
那扒手是老手,急忙说:警官,我认栽。
被扒的女孩追下车了,挎包被割了一道十多公分长的口子。我问她被盗了些什么东西,她拉开拉口袋链清点,说被盗了一扎五千元的现金,一对黄金耳环。我立即在扒手身上搜查,当场在其上衣口袋里搜出一扎用橡筋捆好的五十票面的钱,一个小红绸口袋,里面装着一对黄金耳环,同时还搜出一张一边包了胶布的刮胡刀片。
我当时的月工资只有两百多元,这是我第一次摸到这么多的钱,激动不已,不由得多看了女孩两眼,感觉她不是一般的漂亮。
女孩拿着失而复得的东西,不停地感激我,我询问其基本情况,她居然是荒溪镇富翁、前地煤矿老板刘国凡的女儿刘玉娇,在前地煤矿任出纳。案发地属于我老家所在的镇返回荒溪途中的文斗乡管辖,路过此地时,我将扒手和刘玉娇带到文斗侦缉所。
刚做完笔录后,刘国凡驾着他的2000型桑塔纳,载着他的老婆田敏敏到了从文斗乡侦缉所。当年的县委书记的坐骑也不过2000型桑塔纳,有的还是普桑,侦缉所也就一辆破旧的三轮摩托车,羡慕死我了。刘国凡夫妇不停地感谢我救了他的宝贝女儿,说从荒溪出发时已经约了荒溪镇首富向掌官,侦缉所罗所长、张政治员,在荒溪大酒楼定了酒席,要感谢我救了他女儿。
车子离荒溪大酒楼还有百多米远,刘国凡像递暗号一样鸣了两长一短的喇叭,车子刚一到酒楼门口,向掌官、罗所长、张政治员就迎了出来。
五十岁左右、大腹便便、梳着一幅大背头的向掌官最先走过来,伸出肥厚的手掌,额头上堆满了笑容,紧紧握住我的手,使劲地摇晃。当地的首富和两个所领导亲自出面接见我这个小民警,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遇到的最高接待规格,让我感到满满的正能量,激动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我诚惶诚恐,真诚地、礼貌地感谢。寒暄之间,我总感觉到向掌官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宴席设在酒楼最大的包间,有棋牌位置,有会客位置,有卫生间。酒桌上除了本地山上难得的麂子、獐子、穿山甲等野味,荒溪河里难得的野生王八、雀鳝之外,大多是一些我没有吃过的海参、鱼翅、鲍鱼等物品,餐边柜上放了一整件茅台,那些餐具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正在诚惶诚恐之际,向掌官将我拉到他左手边落座,我们两边分别是罗所长和张政治员,刘国凡夫妇和其女儿坐在向掌官的对面。
我一眼就看出,我是今天最尊贵的客人。
向掌官一落座,马上安排服务员倒酒,除了刘玉娇以外,不容我推脱,每人面前大约三两容积的杯子都满上了。
向向掌官端起酒杯站起来,全桌人都跟着端起酒杯起立,向掌官说:今天我略备薄酒,一是感谢酒,耕兄弟路遇不平、拔刀相助,救了我的干女儿刘玉娇,我万分感谢。二是敬佩酒,耕兄弟入潭斩蛟,为荒溪消除大害,实乃英雄人物和荒溪之大幸,我万分敬佩;三是祝福酒,耕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万分祝福。我提议,我们为感谢、敬佩、祝福耕兄弟集体干一杯,干。
师傅一直告诫我少喝酒,更不要醉酒,说醉酒误事,人醉酒后本性显露无遗。刚才我感觉向掌官身上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第一杯下肚后我突然感觉这种东西应该与鬼怪有关,凭我目前的法力居然看不清楚!想起师傅说人醉酒后本性显露无遗,自己天生也有六、七两的的酒量,决心陪向掌官醉一回,看看向掌官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集体喝三口后,向掌官连敬我三口,刘国凡、刘玉娇、罗所长、张政治员每人也敬了我一口,我的酒下去了大半。好在罗所长、张政治员比较事故,及时举杯敬向掌官、刘国凡夫妇,酒桌上的重心逐渐转为向掌官。
不知不觉中,向掌官三杯下肚了,脸上泛起了酒红,额头冒出了细汗,话也开始粗了,与大家谈论的话题由生意转向易经、八卦、佛学、道术、端术、巫术、蛊术一类的话题,我感觉他对巫术、蛊术有较深研究,可能与尸体、坟墓等至阴物品、至阴地方接触较有关,怪不得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与鬼怪有关的气场。
刚有这种想法,我突然又否定了,因为向掌官生意比较忙,不可能去研究巫术、蛊术、端术。刚刚一否定,我又坚强了刚才的看法,如果向掌官不会巫术、蛊术、端术,他就不可能说出那么多专业术语,身上就不可能有哪种与鬼怪有关、并且比较强大的气场。
思想正在斗争之际,向掌官端起了半杯酒,拍了拍我的肩膀,醉醺醺地说:小兄弟,刚才罗所长、张政治员不停地夸奖你,你一到荒溪,连破了荒溪中学凶杀案、高举杀人案、覃家驹墓葬被盗案等三起影响大、危害大的案子。为荒溪消除了巨大的隐患,实乃英雄人物。来,大哥敬你一杯,一口干。
我突然觉得战机来了,端起剩下的半杯酒,与向掌官的酒杯一碰,豪爽地说:在下端术浅陋,还请大哥多多指教。
向掌官脸色一下僵硬,突然露出了色鬼、酒鬼、财鬼混血模样,马上又转为满脸的笑容,色鬼、酒鬼、财鬼的混血模样荡然无存,说:小兄弟,破案我可以提供赞助,诛鬼抓怪我一窍不通,今后本辖区类似案件还要仰仗你兄弟。来,干杯。
这半杯酒值,我断定向掌官会巫术、端术或蛊术等“异端邪说”!但是,他用端术、巫术或蛊术来做什么呢?如果是业余爱好还好说,如果他这种掌控当地经济命脉的人用于歪门邪道,那后果就不堪设想,我决心弄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