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红人馆”看客

选择是相对的，也是相互的，吕达城在云财富获得人生重要体验值和经验值，仿佛在此拿到了来自第二个宇宙的个人满血战斗力。晋升省级分公司主管，上任汕头机构负责人，算是全国系统85后的杰出代表人物，在同龄人中也基本处于领跑位置。周厚沛原本一心希望他落地生根、开花结果，雏鸟归巢，反哺省公司，结果却是负气离开落为一道败笔，现今化身助纣为虐的逆势力，这是周厚沛怎么算，也算不到的一卦。

那么，这些人入主红人馆的内勤有哪一些呢？

省公司后台运作部霍斌，医学专业，一开始是一个三围突出、0.1吨的大胖子，体型圆润，满面油光，据说一家三口都喜煲电视剧、暴饮暴食成灾，所以一家子吨位都很重。有一段时间兼职做总经理室司机，经常给周厚沛做一些专业的神经穴位按摩，陪同到几十公里外的高尔夫球场打球。周厚沛礼尚往来，也馈赠一揽子减肥密招。为了运用社会认同原理敦促霍斌减肥瘦身，他当着大众群体的面，当众收霍斌为徒弟，此事件慢慢发酵，马太效应悉数上演。很长一段时间，机构总也跟着与霍斌搭建关系，毕竟，老总面前的红人在关键时刻，不帮倒忙就很不错了。

市场部秦炜伟一直耕耘他的一亩三分地，负责省公司板块的幅员并不辽阔的闲差，但基本上只要他露脸参加的活动，周厚沛便主动发动管理层给予点赞，这样的福利待遇不是因为个人能力出众，而是裙带关系使然。机构总叱咤基金江湖若干年，自然领悟其中的厉害关系，所以主动跟票。有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比如跑了2公里、加班到傍晚七点等等，都大费周章地给他点赞，这些都是产品研发同事们的家常便饭，这么兴师动众真是辣眼睛。

因为协会关系火起来的内勤员工周楚楚，人品很好，对颜值有着极高的追求，但对于工作的追求几乎与颜值成反比关系，跟大家分享最多的除了总公司、省公司和机构的花边八卦外，就是分享去哪里做美容spa、微整形瘦身比较好，正儿八经的普及女人必修课，美人必败的大牌化妆品是什么，眉毛有多少种形状、现在流行的“雨雾眉”是什么样子，某某彩妆出了什么新品，比如，tom ford 黑金黑管唇膏口红，她所有颜色都买了一款。她经常出其不意地打出一些自己很快会不记得的广告“圣罗兰圆管应该是每个女生都应该有的一款口红”、“雅诗兰黛可以让皮肤年轻十岁”……，每天问大家，“你觉得今天的口红颜色是不是跟昨天不一样”，这么微妙的变化得用显微镜才能察觉，何况，不少人是渐变色 色盲，只能是敷衍几句了事。

还有一位槽点特别多的红人，她曾经在二开部工作，但过硬的化简为繁功力让田宝红头疼不已。田宝红号称是全广东最海纳百川的管理层，她的名言是，若不是忍无可忍，坚决不炒员工鱿鱼。但最终敌不过这位高学历员工浩瀚无边的法力。遥想当年，周厚沛在二开部听过这位同事的现场汇报，认为她讲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所以让综合管理部评估其它部门是否有合适编制，在不影响田宝红颜面的情况下，考虑委以重用。郝晴向来唯总经理马首是瞻，员工调部门不过吹灰之力，在她的协助下，这位二开弃卒被调往省公司后台运作部。

这个部门也是由林睿统筹管理，他跟田宝红关系很好，多少知道些历史奇葩事件，挺高这个噩耗，忽然前额冒汗，头疼不已。林睿分管的两个部门仿佛总经理关系户收容所，这位决定委以重用的员工突袭画面不过是历史重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经过半个月的观察，林睿与各机构神级同步，他们达成的共识是，一旦有事情跟她有交集，就会超级繁琐，所以，各机构总纷纷敬而言之，林睿夹在汉堡的中间有些为难。一方面，周厚沛欣赏她，想重用她，另一方面，省公司和机构没有人愿意在工作上跟她有任何交集，这个矛盾的压力集中在部门负责人一个人身上。

必须承认，凌语雪一直想在职场做一个无党派人士，不求爬到多高的位置，稳定就行，最好能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闲暇时间，能够，晒晒太阳读读书，逛逛超市做做饭。

一直像一条快乐的小鱼浸泡在市场部，发自内心喜欢研究股市、基金，若干年前已经投身股民和基民行列，目睹最高点6124的盛夏，回档最低点1512点的寒冬，4500点的接盘侠行动，一致行动人计划的破产、徐翔被抓、王石和姚员外开战……对变幻莫测的金融市场充满兴趣。对巴菲特、林园、杨怀定、王晓、最牛散户刘芳的等投资大鳄充满敬重和崇拜，惊叹他们财富呈“核子裂变”般快速增长，也无比艳羡他们独树一帜的投资大脑。每当把时间放在股票基金产品的研究，凌语雪总会觉得云财富产品研究主任这个岗位特别适合她。

这几年，周厚沛重用的省公司员工有不少，闭上眼睛都可以数出半打，他高频召见的网红员工，在不同的时间段各自成为大众的焦点，这些吸睛的焦点日新月异，在每一小段时光里各自形成节点，唯独没有凌语雪。

被看中的人，不是因为工作能力有多么突出，主要的特点高度一致，均具备“一高一好一会”特色，颜值高、口才好、会献殷勤。对于总经理的用人之道，像是华罗庚、陈景润的数学理论，像天书般，凌语雪表示看不懂，所以，只能隐藏锋芒，潜心研究自己的专业领域，用实力说话。

“语雪姐，您看霍斌走了，颜继来了，颜继走了，又是田景云来了……他们这一票人，没有一个比你认真做事的。“沈白洁天生嫉恶如仇，”您如果不想在云财富待着，那我也跟着走。“

“白洁，周总对我们还是可以的，更重要的是，林睿总一直支持咱们，我觉得我们是跟对人了。”

“语雪姐，周总这几天公出，田景云白天都不知道去哪里晃了，有人说他们中午组团看电影去了。”

“是啊，上班时间跑去看电影，实在过分。”

“更过分的是，田景云居然安排我做事情。“

“白洁，你要明确，您的主管是谁，别人如果安排你做事情，必须经过我同意。“

“是的，我也这么回复她了，凭什么她自己上班时间跑去看电影，要我来帮她做事情。”

“她是周总眼前的红人，也不好得罪，说话委婉一点，不要硬碰硬。”

“好的，谢谢语雪姐。”

这一天的事情经常上演，沈白洁也已经经验丰富，懂得婉拒。

人生是个大舞台，大家都以为主角会笑傲到最后，但结局往往出人意料。甚至连大家以为是主角的角色，在不知道何时剧终的片场，不过是陪衬。这么几年，被重用的内勤都以悲剧收场。除了秦炜伟和周楚楚这两位因为去别的地方找不到这么好的闲留了下来，其它duang duang duang被周厚沛重用的人在司的时间都不会特别长，站得越高，摔得越粉身碎骨，这仿佛是一个魔咒般，很难打破，科学无法解释。如果说，总经理眼前的红人可以组成“红人馆”，凌语雪已经迎来送往了很多批次，对于这个身份id，凌语雪没有羡慕，只是不想被排挤，未曾改变。

林睿安慰凌语雪说，“才华就像是孕妇一样，时间长了，总会被看出来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林总，如果我是孕妇，看来是要生娜扎！”凌语雪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

“那的确也是，哪吒没个三年出不来，哈哈，凌老师就是反应快！”林睿掩嘴笑。

“在职场，没点阿q精神怎么能活到现在？何况我是猫，猫有9条命，打不死的！”凌语雪开玩笑地说。

“放心吧，在我这里，永远任贤与能，所以，省公司这扇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谢谢林总，您真好！”

安份于享有的权利，专注于手中的事情，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这是凌语雪憧憬的满分工作状态。

直到2015年年底，吕达城带着怒气拍桌子走了，老总眼前的红人走的走散的散，省公司能折腾出点名堂的只剩下凌语雪，这才逐渐被关注到。但凌语雪完全没有一颗要往上进取的心，能够维持现状就可以了。所以，周厚沛安排凌语雪做任何事情，凌语雪都尽可能不越级汇报。

10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迎来送往形形*的云财富员工。保持中立可以明哲保身，但很难获得发展。没有存在感是其次，随时成为帮派斗争的替罪羔羊，被职场网红们死死地踩在脚下，无力动弹，无法挣扎。在林睿的鼓舞下，偏好中庸之道的凌语雪开始做更多的尝试，除了管理全省产品研究条线，也开始统筹全省销售支持工作，并增加督导管理模块，这些宝贵的经验对凌语雪来说是历练，更重要的是，前所未有地帮助凌语雪的视野由窄频电视盒变成宽频模式。

分管的工作多了，影响力跟着扶摇直上，获得的关注度越来越高，直接的、绕弯地跟凌语雪建立基础关系的人越来越多，自然有真情，也有假意。这仿佛是鸡肋，凌语雪开始要学着琢磨溢美之词背后的真实目的，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很不简单，真伤脑细胞。

数载春秋过，几度夕阳红，如何被职场红人们压迫、有意刁难，在记忆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凌语雪确信，周厚沛也不可能多么信任凌语雪，如果是，凌语雪也不至于等这么多年颠沛流离，这样的经历鞭策着凌语雪奋发向上，每一份发奋，最后的确获得命运加倍的赏赐。直到后来，凌语雪才能平静地说出，执政党永远不懂在野党的心酸。

林睿不断安慰并鼓励凌语雪，有时也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

“你看你，本来可以选择靠颜值，你偏偏选择靠实力，按你这个年份，有这么强的气场和思维模式，绝对出类拔萃。”

“按我这个年份，我是红酒吗，哈哈，如果我是红酒，在这储藏十年，是vsop了。如果是古董，那我一定是拍卖市场上最有潜力的字画。”

“如果是字画，那一定是松柏高立图或篆书四言联级的，万人疯抢，全场竞价。呵呵，你这人真逗，拐个弯继续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不，这说明林总您很有眼光。”

“哈哈。”

“你们上海交大毕业的说话总是这么戳人痛点的吗，哈哈。”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而奋进，林睿是凌语雪认为云财富三观最正，最有节操，办实事的人，经过多年的拍档，终于被市场部和运作保障部的多数员工封为偶像。

作为市场部后台主管，岗位角色决定了凌语雪必须站在省公司这一边。所以，无关红还是不红，她的态度未曾改变。虽然不能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但可以走自己的路，做好自己的事，让别人说去吧。

反周事件初现端倪，不禁让大家开始检视过往的是与非。这么多年，省公司一直想带领各机构闯荡市场、抢占份额、辅导团队营销思维，但最后，机构苦于人力成本控制，有苦于人才外流，基本很难找到可以独当一面的员工。省公司市场部全体员工都是来当爸、当妈、当保姆，机构内勤基础薄弱，很多专业工作长期由市场部代劳。然而，机构总们的脸上永远写着三个字：不满意。给的越多，他们要的越多。

业务是人做出来的，革命是人干出来的，跟随周厚沛班子的这几年，凌语雪一直想说，机构骄纵的脾气是……惯出来的，如果周厚沛和林睿他们有缘龙珠聚首，应当会推崇法制优于人制。